第(1/3)頁

    天啟想過很多個答案，也預(yù)備了許多根據(jù)答案延伸出來的問題。

    可他從沒想過對方的答案會是這個，赤裸裸的絲毫不加掩飾。這并不符合儒家的中庸之道為尊者諱，卻一針見血、直擊要害。

    “好，你繼續(xù)說。”

    天啟帝一時興趣大起，意識到這次奏對自己似乎意外的失去了主動。不過這樣也好，起碼不用讓他浪費太多的心力去思考如何提問了。

    “我大明國富民強，確實一副中興氣象，但要知歷朝歷代向來盛極而衰，沒有一個例外。雖是以后人視角觀之評判何謂盛極之時，但無論是否局中人都不得不承認(rèn)這是一個必然的規(guī)律，從古至今還未有一個朝代能夠超脫出去、萬世不易。”

    “如果是之前，皇伯父問出如此問題，我或許會答南方桑土兼并、漕工失業(yè)，或許會答北方天災(zāi)連綿、跶虜犯邊，但這些都只是表象不觸及根本。”

    “真實的困難卻是朝廷缺錢……”

    天啟帝聽了這長篇大論，眼睛一亮笑道：“這都怪了，我每天聽到耳中的都是我大明富有四海，民間資財萬億，可為什么到了你的口中卻成了沒錢？難道戶部還向你小子報過賬了？”

    聽了這番話，原本有氣無力的皇帝似乎都精神了許多，還有心情調(diào)笑一二。

    “缺錢有三。”

    “一是內(nèi)庫空虛。說直接點兒，就是伯父您自己手中無錢。要知道您雖為九五之尊、富有四海，但要指使人辦事，卻并不是口含天憲就能辦到的。皇家沒有自己的金庫，即便高高在上，說起話來也沒人在意啊！”

    天啟帝眼神一凝，沒想到這紈绔子弟居然真能說出些門道。整了整表情，抬抬手道：“繼續(xù)說。”

    “第二，我朝用銀多年，雖也有以紙代銀卻并不能解決民間缺少足色銀兩的問題，這極大的阻礙了商路民生的發(fā)展。而發(fā)展一旦停滯便意味著原本被掩蓋的內(nèi)生問題，一件又一件的暴露出來，以致疴疾纏身、積重難返”

    “第三，便是藏富于民變?yōu)椴馗挥诟幻瘢胀ò傩詹o余財可用，高門大戶卻聚斂積聚日豐。這些人寧可將手中的銅錢銀兩埋入地窖腐爛掉也不愿意拿出來用，偶爾修橋補路就成了良善人家。如此一來，銀兩固化，一旦朝廷需要動用大筆資財，便會捉襟見肘。再加這些人大多心中無家國之義，一旦北虜兵臨城下，怕是想要拿出些勞軍柴火都做不到。”

    “各府縣資財巨萬朝廷卻亡于無錢……這種事并不是沒有前車之鑒啊。”

    話音一落，寢宮中頓時靜的落針可聞。

    一番話說的天啟帝臉色數(shù)變，看向這位“世子殿下”的眼神便有些不對，似乎從未認(rèn)識過對方一般。

    “唉……如果不是每日都有通信傳來，我還真以為天佑我大明，讓慈烺開了竅。”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