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多年以后,郝賢將東北菜的驕傲鍋包肉與某種傳承兩千多年的西北美食結(jié)合,以北風(fēng)之名擊敗沃爾頓漢堡的廚師長時,他會想起鄭新文彌留之際的這個傍晚。 在被廚經(jīng)送到1938年的哈爾濱后,郝賢很快就在大街上遇到一名看上去有俄國血統(tǒng)的中年人,一路跟隨他回家,便見到了臥在病榻之上的鄭新文。 他的頭發(fā)已經(jīng)全白,眉宇間爬滿了皺紋和憂愁,雙目倔強(qiáng)地瞪大,凝視著房頂。 老去的安娜坐在鄭新文身邊,握住他的一只手,腦袋垂在胸前,已是打盹睡著了。 郝賢并不想以這樣的方式再次見到鄭新文。 “爸,我回來了!”鄭義凌推開房門,急匆匆地走到父親床邊。 “厚德福飯莊那邊怎么樣?”鄭新文急忙問道。 “爸,你放心,掌柜的對我很熱情,我今天上灶挺順利的?!编嵙x凌握住父親空著的那只手,“接下來只要您安心養(yǎng)好病,等把鬼子打跑,我們就可以重開真味居了!” 鄭新文搖了搖頭:“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我撐不到那個時候了。我唯一擔(dān)心的只有你,義凌,你的廚藝天賦在兄弟里最好,如果荒廢掉就太可惜了?,F(xiàn)在給你找好了能上灶的地方,我也就沒有牽掛了。” 鄭義凌抓緊父親的手,一個勁地?fù)u頭:“爸,你別說話了,好好休息吧。” 鄭新文的臉色反倒紅潤了一絲,激動道:“如果不是鬼子來了,這些年在冰城胡作非為,真味居怎么可能經(jīng)營不下去!我好恨啊,我真的好恨??!” 安娜微微動了動身子,似乎是在做夢,吧唧了下嘴,喃喃自語地夢話道:“新文,你做的焦炒肉片真好吃……能一直做給我吃嗎……” “做!一直做給你吃!下輩子我還是要學(xué)廚,學(xué)會一手好菜,把你騙回家,天天給你做好吃的!”鄭新文像個孩子一樣笑了,然后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 “爸,我給你拿水!”鄭義凌正打算去給父親倒熱水,卻發(fā)現(xiàn)掙不開父親的手,他沒想到自己還能從父親皮包骨頭的手上感受到這般力量。 “新文?”安娜也被咳嗽聲驚醒,緊張地看向自己的老伴。 “陪著我……其他人應(yīng)該來不及趕回來了……至少你們陪著我……”鄭新文死死握住老婆和兒子的手,意識漸漸變得模糊。 彌留之間,他突然看向一個方向,那里明明沒有人,他卻覺得好像還有一個和他非常熟悉的人正站在那里。 鄭新文松開了抓著鄭義凌的那只手,向著那個方向舉起來。 他感覺好像有什么人握住了自己的手。 明明那里沒有任何人啊。 “對了,致妙樓的爆炒冰核我還沒學(xué)會呢!真是太可惜了……你替我去學(xué)吧,師弟!” 鄭新文對著空氣,說出了人生中最后一句話。 他也不知道他為什么要這么說,他甚至不知道他說出的師弟到底是誰。 但他就是覺得,他的師弟在這里,和他一同在恭親王府小膳房學(xué)藝十年的師弟,就在這里。 郝賢看著鄭新文的手穿過自己手掌,無力地垂落在床榻上,哽咽著說:“好,我一定把爆炒冰核替你學(xué)回來!” 他早已淚流滿面。 鄭義凌倒好水,看見父親已然閉上雙眼,神情說不出是遺憾還是釋然。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