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小清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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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唯一想做的,就是讓這些人嘗嘗當年他們加諸在別人身上的痛苦。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她爸是好人,不卑不亢,不怨不恨,以一顆平常心接受生命所有波瀾。她敬重她爸,但她做不成這樣的好人。
刻薄的嘴臉留給她,讓她來落井下石,讓她來痛打落水狗。
她只想討回當年的一切,哪怕做一個沒有福報,不得上天喜愛的壞人也無所謂。
齊歡對方秋蘅揚起嘴角:“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真可憐。”
怨嗎?恨嗎?
當然。她真的很怨,也恨。
在國外的那幾年,艱難到她甚至不愿回想。
她沒有錢,只能住窮人區。窮人聚集的街道,治安亂,安保差,天黑后,街上就會出現各色各樣奇怪的人,高大的男人身影尾隨在后,你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能惴惴不安,提心吊膽。
黃皮膚難以融入當地,她幾乎沒有朋友,聽聞哪里發生了搶劫案,害怕得不行,還是要照常去便利店打工,半夜有可能會被突然沖進來的人拿|槍抵頭,要你把收銀機里的錢全部交出去。
對門住的外國人花臂夸張嚇人,有時候門大開著煙霧繚繞,而他忽然變得神志不清。穿連帽衣的一幫朋友個個人高馬大,每次擦肩而過,總是被他們不懷好意的視線打量得頭皮發麻。好幾次半夜聽到門鎖傳來動靜,她爬上窗臺,忐忑地盤算著如果被人破門而入,跳下去落在草坪上,會幾級骨折。
不敢生病,因為沒有國外醫保;
發高燒不敢去醫院,只能想辦法給自己物理降溫;
躺在床上難受到眼花耳鳴,閉上眼仿佛就再沒有明天;
窮到口袋里只有硬幣的時候,和一幫流浪漢搶便利店扔出來的過期食物,交不上房租閉門緊鎖不敢被房東碰見,出入翻窗臺、爬水管,磕得手肘、膝蓋一身疤……
太多太多,最絕望的時候,甚至一度想要放棄,就那么算了,一了百了。
她恨方秋蘅,永遠永遠不會原諒。
方秋蘅被激怒:“你現在在我面前趾高氣揚什么!你有什么了不起……”
一道冷凝視線直直掃來,睇得她噤聲。方秋蘅順著視線來源看去,是那個坐在齊歡身邊的年輕男人。他的手一直和齊歡的握在一起,從進門起便以一種保護姿態陪在她旁邊,想到剛才債權方那群人對他溫和的態度,方秋蘅的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我確實很了不起啊。”齊歡說,“我有那么好的爸爸,即使他被你占了半輩子積蓄,可現在我們馬上就要迎來柳暗花明的新一村了,你呢?我還有機會回來,回來親眼看你的下場,光憑這份運氣,我就很了不起不是么?”
方秋蘅說不出話來。齊歡沒有講錯,她已經窮途末路,這最后一跤,耗盡了她所有氣血。
——沒有希望了。
但齊歡和齊參有,他們將來,還會有安穩的人生,還會有許許多多陽光明媚的早晨。
方秋蘅有些坐不穩:“你……你就是來看我笑話的……?”
“不然你以為?”齊歡挑眉,“給你加油么?”
“你……”
“當初做的那些,如今感受一遍,什么滋味?”
方秋蘅咒道:“你別得意!風水輪流轉,就算我沒有好下場,你又知道將來你不會有這一天……”
“我不做虧心事,我不怕。”齊歡笑,“風水輪輪轉,說得很好。”
方秋蘅指著她,氣到說不出話。
“后天開始,房子也不能住了吧?”齊歡偏要哪壺不開提哪壺,“你那個乖乖女兒石珊珊呢?你猜,你要是露宿街頭,她會不會管你?也很難說……畢竟她親媽去世,她都能不聞不問,你這個后來的便宜媽,可說不準。”
齊歡就是來氣人的,方秋蘅感覺出來了,一字一句被狠狠戳中,全是她在意的點。喉嚨像堵了一口老血,卻無法反駁。
“你……你……”
齊歡悠悠道:“聽說石從儒前幾天去喝酒,回家路上遇到混混,被揍了。嘖,走夜路可要小心點啊。”
方秋蘅一怔,雙目圓瞪:“你——”她和石從儒已至撕破臉皮的地步,自然不會是為他心疼,只是聽齊歡說起這個,難免覺得恐慌。
“我什么?我只是好心關心你們一下。”齊歡笑得滴水不漏,眼里閃過一絲亮光,“你也要注意點,一大把年紀了,可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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