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縫求生(二)-《掌上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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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早上八點憫之才起床,從小養(yǎng)成的賴床毛病,即便是這種十萬火急的時候,也不能給她一丁點的緊迫感。
她在床上醒了會兒神,猛地跳下床去,蓬頭垢面地奔跑著下樓。
邊走邊喊,“大哥哥……哥……哥哥……”
整個人如一只脫韁的野兔,形象盡失。如果這會兒陸季行在家,一定會勒令她立正向后轉回去穿鞋,媽媽尤嘉大約會幸災樂禍地感嘆一下,再漂亮的小姑娘蓬頭垢面地出場,都是大型災難現場??!二哥哥呢?如果是小時候,肯定是直接把赤腳的她抱起來扔回房間,現在可能會幫她把鞋子拿過來,再訓斥她一句莽撞。大哥哥這個人向來喜歡端著,即便是疼愛的妹妹也不能讓他做出過分溺愛的行為,但如果是看見妹妹這樣出場,一定會蹙著眉叮囑一句,別摔倒了。
這是一種別扭的寵愛方式,但憫之是習慣的。
如果是宋易……大概會自帶男朋友濾鏡地覺得……真特娘的可愛!
總之憫之是不會挨罵的,誰都不舍得罵她。
這樣的場面也是難得一見,她那慢吞吞的性子,很少有這么活潑熱烈的時刻。偶爾脫韁一次,還是挺新奇的。可惜沒有觀眾,大家都不在客廳。
不過由此可見宋易在她心里的地位,比每晚一定要抱著——不抱睡不著——的玩偶可要珍貴重要得多了。
阿姨從廚房出來,并沒覺得她這樣不妥似的,淡然地微笑著回答她,“遙之去晨跑了。怎么赤著腳就下樓?快去把鞋穿上,地上涼呢!”
陸季行還曾經把地上全鋪成地毯呢,那時候憫之還小,他總怕她摔倒,所有的家具有棱有角的都裹起來,地板上鋪整體地毯……家里每個角落里透著股……圓潤的感覺。
尤嘉作為家里唯一一個清醒的人,發(fā)出了驚天動地的一聲:“天吶!果然再多的錢都經不起揮霍,這位同志你家里是有礦嗎?”
沒有礦,但是有寶貝。
所以要好好看護。
地毯清理起來實在是太麻煩了,交給專業(yè)的保潔公司花費又實在是高,最后尤嘉忍無可忍地全撤了,于是地板才終于有幸露出了它的本色。
誰沒為愛瘋狂過呢?
愛滿得無處盛放的時候,總是難免可著勁地折騰,無論是什么樣的愛。
所以從這一層面上講,憫之偶爾的沖動和不理智,可能是遺傳吧!
瘋狂甩鍋的憫之覺得自己的想法一點兒都沒有毛病。
愛讓人瘋狂。
·
憫之昨晚把聯系方式給大哥哥了,現在怎么想怎么后悔。大哥哥作為哥哥自然是哪哪都好的,但在和人相處方面,實在是冷漠固執(zhí)了點,他似乎不太贊同她和宋易,雖然沒有說,但憫之感覺得出來。
這讓她覺得有一點點的不安,雖然她也說不上來這不安從哪里來。
所以剛剛一醒就莫名有種不好的直覺??傆X得他要背著她偷偷去見宋易??偢杏X他要對宋易實行慘無人道的威脅恐嚇……
聽到阿姨這樣說,才稍稍清醒了點。
還早呢!還早……
她“哦”了聲,拍了拍胸口,忽地松了一口氣,揉了揉自己的頭發(fā),回身上樓去洗漱。
這個周末天氣很好,不冷不熱,溫濕度適宜,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立了秋,早晨甚至都開始有一點點涼了。
憫之刷牙洗臉,和宋易發(fā)消息,問他現在在做什么。
大約在工作吧,或者讀書,他這個人,雖然總是看起來不靠譜,但其實做什么事都很認真。無論是什么事,他著手去做,一定會力求完美。有著完美主義者的挑剔和苛刻,對自己是,對別人也是。
對憫之不是。
對憫之苛刻是不可能苛刻的,這輩子都不可能苛刻的,就算是看著她懶懶散散反射弧奇長時常發(fā)呆偶爾掉線……他也沒意見。
愛情讓人不理智。
管他的,去他媽的理智。
他沒回她,憫之無聊地在床上翻滾了一會兒,然后才下了樓。
阿姨做好了飯,二哥哥在喂貓——大白去世之前留的一窩小貓崽。
隔壁一只高貴的波斯生的,對于大白一大把年紀了還這么風流,大家都表示了由衷的感嘆,波斯那家主人是對兒年輕小夫妻,憂愁地都要哭了,看到波斯一下子生出來五個之后,更是險些昏倒。
養(yǎng)一個都要養(yǎng)不起了。
真是沒頂之災。
男人都是大豬蹄子,不管是人,還是貓。
然后一點不敢懈怠地去做絕育了。
出于負責——不,是貓控——的心態(tài),在小夫妻感激涕零的道謝聲中,尤嘉歡欣地把五只都抱回來了。
哦,忘了說,大白是只品種不明的長毛黑貓,隔壁波斯是純種的波斯,他們的孩子一個奶牛色,一個小灰,一個黑貓白爪子,一個白貓黑耳朵,最神奇的是,還有一只橘貓,雖肥但不懶、跳脫愛動又挑食的不純種橘貓,大約是基因變異了吧!反正沒有一只純黑純白的。
剛抱回來還怕陸季行不同意,慫兮兮地偷偷藏在貓房里,陸季行知道后果然皺了眉頭,媽媽眼淚在眼眶里打轉,無聲抗議,然后爸爸忽然抱住了媽媽,養(yǎng),你說養(yǎng)就養(yǎng),別說五只,五十只都可以。
看,會哭的孩子能養(yǎng)貓,恃寵而驕真是個凝聚無上智慧的詞語,還有啊……愛情真的讓人不理智!
無論如何,單單因為這一窩小崽子讓媽媽后來沒有因為大白去世而過度悲傷,陸季行都覺得這是一件再值得不過的事了。
憫之有時候很羨慕爸爸媽媽,年少時能遇見一生的愛人,多不容易的事。
那時年輕,不懂得愛,容易受傷。
是有多幸運,才能一路牽手,從未猶疑從未彷徨從未張望。
憫之也渴望這樣的愛情,但從小到大被哥哥保護得太好,導致她都沒機會犯錯。
誰不犯錯呢!
即便是圣人也犯錯。
憫之也想犯錯,她從小到大都過得順風順水,她很少有過分的要求,所以想得到的很少得不到。
這很好,但也很不好。
她覺得。
·
陸遙之把纏帶一圈一圈地纏繞到手上,像外科醫(yī)生耐心地纏繞繃帶,一層一層密密匝匝地堆疊,完美到無可挑剔。
這里是岷前大館,一家私人運動館,舅舅的杰作,作為資本主義揮霍無度的重要見證,在這里矗立了十多年了。它的恢宏和氣勢磅礴曾讓無數人佇立仰望,以為這是個了不得的會館或者私人收藏館,其實不過是個私人運動館罷了。
它并不對外開放,所以總顯得荒涼靜寂,只有保潔人員和場館管理員風雨無阻地定期過來查看檢修維護清潔,除此之外,并無人氣。
小時候憫之也在這里練琴,她喜歡空無一人的屋子,最好一件裝飾都沒有,空蕩蕩的四堵墻,要水泥色,墻壁最好是未經粉刷的斑駁,中間擺上鋼琴,窗戶要開著,外面最好種著花,花要白色和紅色的,陽光從窗格間投射過來,在地上投下一片金色的痕跡。天氣格外好的時候,甚至能看到金色的塵埃在空氣中慢慢漂浮。
她小時候很苛刻的,對自己理解的浪漫有著一絲不茍的追求,這對普通家庭來說可能就是小孩子無謂的妄想,打一頓就好了的矯情,可憫之不一樣,她想要的,都會有人幫她張羅,除非無法實現。
所以這里除了健身器材、塑膠跑道、球類場館、室內游泳池、電玩室……之外,還有一間偌大的空房間,摻雜黑科技,十六扇無痕跡窗戶,每四扇一個組合,分別在不同的時間段開啟,以保證全天日升日落之間陽光都能正好地透過窗戶,房間外圍的花總是盛開著,每一種凋零,都有另一種替換。
憫之是個三分鐘熱度的人,每天都有奇奇怪怪的想法,這里她只光顧了大約兩年,之后就再也不來了。對她來說,對一件東西的喜愛超過兩個月,都已經算是非同一般的喜愛了。兩年已經夠久了。
這里作為她青春的重要見證,被永久地保留著。
他以前也過來,但自從工作之后,這里就仿佛塵封了一般,顯出一絲破敗的荒蕪來。
——即便玻璃門依舊是光潔如新的,地板上鋪設的毯子上幾乎毫無塵土,各種器材都沒有因為疏于使用而蒙塵破舊。
陸遙之緩緩抬頭看了面前的人一眼,他向來是個吝嗇笑容的人,面容嚴肅而冷峻,尤其面對是不那么喜愛的人,渾身的冷氣壓能輻射方圓十里。
他緩慢地開口:“聽說你打過拳,一起試一試吧!”
他把一副拳擊手套扔到對方手里。
聲音透過高而闊的空間顯得有幾分渺遠和空靈。
嘭,仿佛運動會長跑前的那一聲槍響,是號令的意思,宣布比賽開始。
這不是比賽,這只是兩個男人的較量。
光影斑駁,微弱而飄搖。
今天的陽光并不強烈,微風吹過來也很舒爽。
但這里,就在這一刻,空氣仿佛被燒灼了,戰(zhàn)鼓擂響,莊嚴而肅穆的聲音籠罩大地,沒有喊殺聲,但刀劍似乎已經舉了起來。
宋易在片刻的沉默后,抬手摘了眼鏡,瞳仁微微鎖定目標,眼珠黑的白的分明,像凝固了的雕像作品,表情定格成沉默而陰冷的姿態(tài),那其中又夾雜了些微的狂熱躁動,他把外套也脫了,袖子慢慢卷上去,露出一節(jié)肌肉緊實的小臂。
他說:“好?。 ?
有些事情就像是傷疤,隨著時間會慢慢淡化,經年之后,被新的肉覆蓋或者掩藏,但痕跡永遠也消不掉,它不再疼痛,甚至變得比別處更加堅韌,但不能被凝視,被傷害的疼痛和流血的猙獰樣子,會隨著目光和傷疤的碰撞慢慢從記憶深處爬出來,它照舊可怖而刺目,甚至更甚。
“你調查過我吧?”宋易舉拳護在頭部,目光銳利如刀,直直地切過去。
破風聲隨之而來,陸遙之沒有給他反應的時間,拳頭已經直逼面門,宋易瞳孔微縮,在一股窒息般的壓抑中求生本能般地把頭偏向一側。
零點幾秒的偏差,拳頭擦著他的臉而過,蓬勃的肌肉力量有如實質一般帶著強烈的壓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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