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君側(cè)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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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墟上,站著一個女人,年逾四十歲的她,還依稀有著當年艷絕王城的影子。
年歲的增加,為她平添了幾分沉穩(wěn)內(nèi)斂的韻味。
這些時日的征戰(zhàn),讓她從深宅的養(yǎng)尊處優(yōu)中掙出來,更是被磨蝕出了幾分鏗鏘。
那些氣質(zhì)絞在一起,讓她像一個高高在上的不動聲色的王了。
而不是一個簡單的,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后宅婦人。
她不似當年了,那些年里,女子更像是男子的附屬品,每一分光芒都掩在男人的豐功偉績里,被動地變成了那些男人背后的影子,她當年嫁給劉雍的時候,并不是很甘心,她那樣心氣兒高的人,始終是驕傲的、自負的。
她不愿意承認的東西有很多。
比如她不得不承認,無論她的才情和美貌有多出眾,在那些男人的眼里,女人不過是一件裝飾品,用來給男人撐臉面的,女人的才情是可有可無的東西,頂多被夸贊一句,以后能得丈夫的歡心。
這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她恨這世上大多的男人。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帝表哥,為了彰顯自己的威嚴,為了給她家里一個下馬威,將她許給了窩在汝南那塊兒彈丸之地的前朝皇族支脈劉雍,從始至終都沒有問過哪怕一句她的意見,那個經(jīng)常溫聲叫她表妹,并且一直表現(xiàn)出對她的關(guān)懷的親表哥,她一度以為,他是真的將她當作親妹妹的,直到那一刻,她才深切明白,什么叫做皇家無情,愛是虛的,恨是虛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浮在水面上的影子,一擊即潰,唯有權(quán)力是真的,是可以握在手心的東西。
她也恨她的父親,給了她前十幾年無微不至的關(guān)愛,放言這個世上無人可動她寶貝女人一根毫毛,然而到了最末的時候,她在哭鬧著不愿嫁去汝南的時候,父親給她的,只是一句冷漠的,“由不得你。”
自然,也包括她的丈夫,兒子。
也談不上恨,冷漠居多,她的心好像從被迫掙脫少女的身份變成一個不被任何人重視的和親對象的時候,就已經(jīng)死了。
劉雍不是劉郅殺的,確切是她派人動的手,她實在看不上劉雍那個懦弱的性格,兒子劉郅都比他更有血性,她知道溫縣的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事情敗露的時候,她只想著如何掩蓋掉這件事,人已經(jīng)死了,桓帝并不會太追究,但桓帝對汝南這邊始終多抱著幾分防備,所以表面功夫還是要做足,她心里盤算著。
劉雍也知道了,但他第一反應(yīng)不是想著如何解決,懦弱的本性使他能做出的唯一反應(yīng)是……推脫、埋怨,差點對兒子大打出手,許多年前的記憶翻卷而來,她看著劉郅,就好像看著當年無力地對父親說,自己不想嫁去汝南,哀哀求著父親能不能想想辦法的自己。
她除掉了劉雍,在劉氏的地盤上,動用了無數(shù)的心思和計策,最終將這件事完美解決掉,沒有人懷疑她,或者沒有人愿意懷疑她,這種十分隱秘的自豪和驕傲,讓她知道,女人并不比男人差,甚至男人越是看不起女人,女人想要做些什么事情的時候,就越困難,但更有力。
那位長髯老者走近了,虛虛行了一禮,“郡主。”
老者名叫范氓,胡須皆白,但年紀其實并不很大,國陽眺望著遠方,四綬關(guān)掩在漫無邊際的黃土里,遙遙看過去,帶著幾分拙樸的壯觀,像一條巨龍,安靜地盤踞在那里。
千百年了,這壯麗山河,被無數(shù)人爭來搶去,其實從未屬于過誰。
“范先生,我現(xiàn)在忽然覺得,自己被人擺了一道。”
范氓沒有說話,他選擇國陽郡主的時候,便有自信自己能打敗自己的師兄魏則,他確切是成功了,但如今,他不得不承認,得道者多助,他確切打敗了魏則,但沒有打敗李偃,那位江東之王,身邊圍繞的人,都是國陽郡主這邊無法比擬的良才。
國陽郡主冷冷的、似是自嘲地笑了一聲。
那個遠在密城的,素未謀面的李偃的嬌妻,給了她一個狠狠的下馬威。
她最初得到消息的那一日,是震驚的,但并無過多的擔憂,她決定靜觀其變。
那時候她還是胸有成竹的,畢竟她敢把汝南敞在那兒,就有足夠的自信和資本。
汝南在陵陽之南,靠的不算太近,也不遠,那塊兒地雖小,地理位置卻極特殊,四面都是空的,卻意外的易守難攻,她兒劉郅在過去的十數(shù)年里,不間斷地修筑驛舍,構(gòu)建了無比密集又牢不可破的情報網(wǎng)絡(luò),任何軍隊想要靠近汝南,都不可能繞過探子的眼睛,而汝南前后左右全是軍事重地,一旦有情況,那些軍隊可以立馬回護,所以一直以來,很少有人會想過,去打汝南的注意,這也是劉家世代盤踞汝南的原因之一。
但那位李偃的發(fā)妻,卻是十足的膽大妄為,目光直接伸到劉氏的老巢去。
她本意是想要靜觀其變,汝南的守將是她親自挑選的,膽略和智謀應(yīng)當無需擔憂,她回憶了臨行前那邊的布防和周圍幾座城的軍隊數(shù)目,并無搜尋到任何明顯漏洞。
她知道,那位江東王夫人,大約是在對她示威,但在她看來,這一招圍魏救趙,頂多讓她和李偃認為,她不會被人隨意擺布,其他并無多大作用了。
但這些時日,斷斷續(xù)續(xù)有消息傳過來,葉謹姝先是與玉滄取得了聯(lián)系,那處一直以來低調(diào)得毫無存在感的小小一座城,迅速地集結(jié)了兩萬軍馬,橫著掃蕩過嚴水,直逼西南而去,目的非常明確,照著楊氏兄弟老家而去。
楊氏兄弟與劉氏的淵源極深,追溯起來要到幾百年前,正是因為這些淵源太過久遠,聯(lián)系其實并不牢靠,她這回把投靠李偃的楊氏兄弟拽回來,下了不少的功夫,并且允諾,將來事成,依舊把西南劃分給他們,楊氏兄弟并無太大野心,但對西南之地很執(zhí)著。
那邊并不是什么福地,地勢復(fù)雜,也不發(fā)達,百姓大多窮苦,交通也不便利,無論如何是比不上中原地區(qū)的,所以兵力大多在嚴水一帶,守住嚴水,西南幾乎就安全,歷來打仗,很少有人會深入嚴水以南的,楊氏投靠李偃之后,兵力就一直囤積在嚴水以北,以讓李偃隨時可以調(diào)動,正是因為如何,李偃才信了楊氏投靠的誠意。
西南是楊氏的地盤,跨過嚴水往北,西面兒是劉氏的地盤,幾乎以玉滄為界,東邊是李偃的地盤,玉滄一直是個不太顯眼的地方,靠著林州,林州歷來是軍事重地,玉滄頂多算是糧倉福地,原先是漢中的腹地,因為糧產(chǎn)豐富,又是昏陽王的地盤,一向忌諱兵戈,兵權(quán)一直握在朝廷,后來漢中王城北撤,玉滄還經(jīng)歷過一段時間的混亂,后來兵權(quán)一直握在林州那里,玉滄挨著山南城,那是劉郅和李偃第一次交手的地方,劉郅惜敗,李偃趁機在山南建立城防,派了幾萬的兵力,山南是個小城,靠著地勢便利,倒也易守難攻,這些時日一直橫在玉滄前頭,劉郅死后,國陽一度派人攻打過,守城的是個侏儒殘疾,左臂斷著,接了一截鐵鎖鏈,瞧著有些微滑稽,但交過幾次手,就越發(fā)覺得這人可怕,那人是個將才,她一度起過要將人招降的念頭,但又是一個對李偃忠誠無比的狗,拋了無數(shù)的肉骨頭也勾不過來。
讓她一度十分惱火。
但山南沒多少兵力,雖則是塊兒有點兒硬的骨頭,也沒多在意,一直晾在那兒。
玉滄倒是完完全全被忽略之地,李偃當初拿下玉滄后,迅速娶了玉滄昏陽王府的四女兒葉謹姝,擺明了要聯(lián)姻結(jié)盟,讓玉滄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上,但也似乎也沒多在意那地方,山南那地兒也沒派多少兵力守著。
不僅國陽,各方勢力都沒把玉滄當回事兒。
不知道什么時候起,玉滄竟然藏了一支騎兵和水兵,數(shù)目還不小,各有一萬左右,至少從渡跨嚴水的迅速和猛烈態(tài)勢看,威力不小。
水師是開國皇帝昭帝在世時致力于培養(yǎng)的軍隊,昭帝是個野心勃勃的皇帝,甚至起過遠渡重洋,征服水上大洲的想法,他的目光一直放得相當遠,后來那些人,提起來都扼腕嘆息,若昭帝能再活十五年,九州一統(tǒng),四方來朝,現(xiàn)有的疆土,至少能擴大一倍。
騎兵也是,比不得關(guān)外那些草原民族,常年馬背上行進,鐵騎所過,勢不可擋,關(guān)內(nèi)并無培養(yǎng)良駒的條件,且無論怎么勤加訓(xùn)練,都比不得關(guān)外那些草原民族自小在馬背上摸爬廝殺的天生血性。
而玉滄不動聲色地搞出了這么兩支軍隊,不可謂不叫人震驚。
謹姝現(xiàn)在在回想自己重生伊始,面對玉滄的危機,和擺在自己面前兩條路,全家人無法抉擇時的迷茫,已經(jīng)覺得有些恍惚了,那些場景,好像已是上一世的事情了。
父親那時候抓著她的手,說自己以后會壯大于己的時候,她心里其實是沒底的,只覺得萬事不能仰仗別人,但讓玉滄操戈自治,終究還是為難了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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