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親信思索一番,點頭道:“公之所言極是。可我還是搞不懂墨家到底為了什么,真的就是為了利天下?” 皇父鉞翎反問道:“當年田午被審后槍決,且先不論各國公子王子,便是大夫上卿,之后可敢有輕易屠城的嗎?” 那親信想了想道:“墨家不除,或是各國不曾結(jié)盟一致反墨,屠城之事怕是不敢再做。” “一則墨家有泗上數(shù)萬大軍,以勢相逼,各國各有異心之時,必然會交出屠城之人,以免被圍攻。” “二則……墨家劍客俠士極多,市井遍布、殺豬屠狗之輩,多信奉行義之言,大談昔年聶政為大義而刺秦之事。若再有敢屠城的人,只怕是那些市井俠客自以為自己將行大義的人,定會趁此機會揚名天下。” “刺人而殺之,簡單。” “刺人而殺之,其為大義,難。” “刺人而殺之,其為大義,天下?lián)P名,更難。” “可艱難險阻之事,往往有英杰愿行,若再有屠城事,墨家誅不義令一出,那人必惶惶不可終日。” 皇父鉞翎看著那親信,問道:“就這些嗎?” 親信點頭,皇父鉞翎搖頭道:“你錯了。” “經(jīng)田午一事,時間一久,天下都會以為屠城是不對的,并且認為屠城者該受審判才是理所當然。可怕之處,就在于這個理所當然。” “以往屠城、京觀、水淹、火燒、殺俘之事,天下不以為異。” “自此之后,天下將以為異。” “墨家一直說要利天下、變天下。若只是泗上一地軍民,不過也就是天下雄邦、諸侯之一。” “可他們有自己的義,并且一直在讓自己的義成為天下的義,悄然改變,若融雪潤物而無聲,這才是他們可怕之處。” “禮已崩、樂已壞,諸侯不遵禮樂,卻還沒有自己的義。舊義已消,新義未定,墨家搶占先機,已行二十年,可諸侯卻忽視了這件事。” “齊之五德、魏之君法,不是辯不贏墨家,而是庶民不會喜歡,墨家的道理不是說無法辯駁的,但庶民喜歡。” “天下諸侯,如今缺的,正是一個下可以愚民使得民眾相信、上可以維系統(tǒng)治使得邦國不亂的義。否則的話,拖的越晚,泗上便越占優(yōu)。” 皇父鉞翎說完這些,指著遠處城墻上幾名手持火繩槍的守城士卒道:“時代變了。以往一君子憑車可戰(zhàn)百人,如今一民憑火槍可殺一君子,這就是墨家可以說人人平等的基礎(chǔ)。” 他目光凝滯,許久才道:“我今日才知道,墨家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這民的意義是不同的。” “武王伐紂,得民心者之民,我殷商之臣也。” “齊桓稱霸,得民心者之民,中土分封尊王攘夷之士也。” “火藥一出,得民心者之民……” 皇父鉞翎伸出了手指,無奈地自嘲笑道:“火藥一出,不缺手指、可以行軍的人,都可以算作民了。”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