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八章 王子奔鄭弭兵夭(四)-《戰國野心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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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孫子打過勝綽的小報告,和適爭執過,但適很尊重,因為這個人是講道理講原則的,比他要講得多,所以才會被選為七悟害之一,執掌墨家內部的懲罰。
巫馬博這人,適也敬佩,手段高超,不辭苦勞,一心為利天下,可謂并無私心,畢竟也是貴族出身,想要那些功名利祿回身放棄墨者的身份即可。
兩人的爭執,只是理念之爭,或者說是道理之爭,路線之爭。
巫馬博見高孫子反對,也不以為忤,反駁道:“巨子曾言,罪犯禁也,惟害無罪。”
這話說的似乎竟是在支持高孫子的意見,眾人卻知道巫馬博也善辯,此事絕不會這么簡單。
果然,巫馬博又道:“當年我們處死沛縣巫祝,他們為害,卻沒有犯禁,我們那時候可以用害天下之名處死他們,為什么現在就不能處死熊定?”
“若我墨家劍手盡出,以適所設立的城邑聯絡交通奔襲,必能在王子定入鄭之前將其截殺。”
“他既出逃,所跟隨的人并不多。昔年晉文出逃,不過數人跟隨,以至于乞食于野人,難道他有重耳之賢嗎?”
這件事巫馬博這樣的看法,并非是一個人,在場許多人都未必不存在這樣的心思。
只是墨家做事講究的是道理,是內部邏輯自洽,還要講究師出有名。
但因為之前處理巫祝的事,這件事聽起來似乎是可以做的,至少道理上說的過去。
高孫子嘿然,適卻知道王子定最好不要死,死了的話,這弭兵會只會導致各國發展集權,到最后一場天下更大的混亂不可避免。
于是他出面道:“巫祝害天下在先,所以他們縱然無罪,但卻已經有害天下的事實。只是之前害天下不是罪,卻不代表他們沒有害天下。”
“我們以害天下的理由處死巫祝,但熊定……”
巫馬博大笑道:“適,你若生于夏桀商紂之時,有火藥在身,夏桀商紂還未即位,你殺乎?”
“如今已經知道,熊定出逃鄭國,弭兵會必夭,天下必亂。”
“巨子言,人皆天帝之臣,人皆平等。殺一熊定,利中原十萬百姓,有何不可?”
“一路分為左右,行左天下死一人而利十萬,往右生一人而亡十萬,這難道不是可以選擇的嗎?”
這是個此時難解的問題,也是個將來無解的問題,甚至于適所知的遙遠未來的幻想中還是無解的問題。
此時的辯論,乃至之后的禽滑厘與楊朱之辯,其實都是在爭辯這個問題。
適覺得,這是個無解的問題,于是他拜道:“這個道理,你是正確的。”
墨家辯術,講究的是一個問題不能偷換為另一個問題,在一個辯題解決之前,不能偷換概念變為另一個問題。
在這個問題是,適不想與巫馬博爭辯,直接認輸。
可認輸之后,他卻道:“即便這個道理是對的,即便熊當未死弭兵成盟,二十年內中原和平。”
“可先生所謂標本之術,這是治標不治本。”
“二十年后,晉楚節用發展,人口增多,火藥列裝,屆時難道他們還會遵守盟約嗎?你難道可以確保說服魏侯楚王兼愛非攻嗎?”
“如果不能,那么二十年后戰亂又起,屆時又該怎么辦?”
“殺不殺熊定,并無區別。我們要做的,就是想想將來該怎么利天下,怎么才能真正的讓天下定于一,怎么才能建成樂土以利九州!”
巫馬博正欲反駁,墨子嘆息道:“罷,此事難決,且以多少來決斷吧。禽滑厘既不在,便不只以悟害表決,部首也參與吧。”
這是改組之后墨家的規矩,這件事看似關系到天下二十年的安危,實則是關系到兩種路線。
到底是繼續堅持以往的將希望寄托在平衡、王公貴族帶頭之上?
還是徹底放棄幻想,哪怕放棄二十年的可笑和平的幻想,做最壞的打算,徹底改變墨家今后的路線?
在之前,這兩條線并不沖突。
墨子可以借助武力守城,也會前往魯國的時候告訴魯國借助天下勢力平衡維護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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