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若論刺殺,昔年吳之專諸最是聞名。歐冶子采赤堇山之錫;若耶溪之銅,鑄五劍。公子光得三劍,以魚腸贈專諸,魚腸可破甲。但天下名劍昂貴,墨者多貧,總有冶師鑄師,也少用好劍。” “然墨者守城,城破最危時(shí)就是城門被破之時(shí)。城門被破,涌入城門者必是親貴、勇士、大夫,恃其勇力一擁而入。當(dāng)年仲尼父力舉城門救士六十、大夫七,便是如此。非勇士親貴不能一舉破門。” “勇士親貴,必然披甲。或銅或皮,又自小熬練廝殺,非是尋常人能守衛(wèi)。” “如要?dú)⑺琅子率坑H貴,最好用錐或斧,然子墨子不準(zhǔn)守城門的人攜帶錐子和斧子,所以只能想一些別的辦法。” 公子連奇道:“若是對付披甲者最好用斧子和錐子,為什么不攜帶呢?” 叛墨笑道:“因?yàn)榉乐褂腥顺脵C(jī)打開城門。斧子、錐子都可以用來砍斷門閂、打開城門。” 公子連想了片刻明白過來,奇道:“難道墨翟不信任人嗎?” “子墨子愛人,也信任人,但卻從不把希望都寄托在信任上。所以要編成什伍、明正典刑。既然守衛(wèi)城門不準(zhǔn)攜帶斧子錐子,那么就只能用劍。昔日先生苦思對策,終于想到這樣的辦法。以短劍、木盾結(jié)陣而攻,劍短則陣密。” “廝殺之時(shí),腰藏匕首,將破城門之親貴掀翻,掀開衣甲刺入腹中,無需魚腸這樣的名劍亦能殺披甲沖陣的甲士貴族。子墨子親自教授,又有公造冶那樣的劍術(shù)好手查補(bǔ),是以能夠勝過你的死士。” 公造冶在墨者之外名聲不顯,公子連已經(jīng)見識到了那名叛墨的手段,聽到說起這些守城術(shù)都是一人所想,不禁悠然神往。 “墨翟難道能夠防守所有的城池嗎?” 叛墨笑道:“子墨子曾言,世間攻城之法,無非十二種。筑山臨攻、鉤梯爬城、沖車攻城、云梯攻城、填塞城溝、決水淹城、隧道攻城、穿突城墻、城墻打洞、如蟻一般密集爬城、使用蒙上牛皮的四輪車、使用高聳的軒車。或許后世還有新的手段,但如今世間已有的只有這十二種。” “子墨子未必能守所有的城,但卻可以應(yīng)對這全部的十二種攻城的辦法。至于民心、兵卒、糧食這些,便不是這十二種應(yīng)對之內(nèi)的事了。” “我們叛出墨家,這些守城的手段卻都嫻熟。” 公子連聽那墨者一連說了十二種攻城方法,一一詢問,又問了幾句應(yīng)對之法,心道:“墨者果然極有手段,怨不得當(dāng)年楚人不能攻商丘。這十二種攻城術(shù),墨者均能應(yīng)對,除此之外我竟然再想不到更多的方法了。” 于是問道:“墨者之中,你們可算是上士嗎?” 一直沒有說話的那名號稱可以憑口舌千里外殺人的叛墨躬身道:“子墨子我們不敢相比。守城不如大……嗯,我們已經(jīng)是叛墨了,不能這樣叫,只是習(xí)慣。守城不如禽子……” 叛墨本想再說幾個(gè)名字,終于還是停住,苦笑道:“公子想必也聽說了麥粉之類的事物,那是一名新入的墨者,名叫適。就算是這樣不過半年的墨者,若植稼穡、聚民心,我們也是不如的。墨者之中,能士極多,公子大可神往。” 公子連見這叛墨是自稱口舌如劍的那名,便笑問道:“你們既是叛墨,又說墨者之中能士極多。如此一來,我何必用你們的炭呢?用了你們,能士極多的真正墨者,豈不是再不能為我所用?” 叛墨淡然一笑,說道:“公子,你可聽說過這樣一把劍。這把劍鋒銳無雙,血水不沾,稍微用力就可切玉。臨陣之上,凡殺人總能發(fā)出龍吟之音,聲震數(shù)里,持劍一方士氣大震,對方兵卒聽到龍吟之音頓時(shí)萎靡,棄甲曳兵而走。” 公子連不知道這名叛墨為什么會這樣問,聽到這樣的劍,歡喜無限,又覺遠(yuǎn)超自己所聽聞的那些名劍,以為真有此劍,連聲詢問此劍何名?此劍何處? 叛墨指了指屋頂,公子連抬頭向上一看,叛墨卻道:“這劍卻在太陽上。然而還有一柄劍,不能切玉,但其鋒銳不弱魚腸、厚重不下湛盧、光芒可比純鈞、殺機(jī)可掩勝邪、長短相較巨闕……請問公子,你愿意花一生去尋找哪柄劍呢?” 公子連沉吟片刻道:“龍吟劍雖好,但卻不可得。那柄劍雖不如龍吟卻也世間含有,也終究在世間,總可獲得。我愿意得到后一柄。” 叛墨行禮道:“就是這樣的道理,所以您應(yīng)該想辦法得到我們的擁戴和信任,而不是想著那些遠(yuǎn)勝我們的真墨。得不到的,即便再好也與公子無關(guān)。所以在能得到的范圍內(nèi),我們這些叛墨便是此時(shí)公子所能得到的最好的士。” “公子只說您的銅爐非良炭不然,卻不知道良炭亦選銅爐。” 公子連聞言,還禮道:“還請入爐以試炭。” 爐亦廬、談亦炭。入爐以試炭,亦是入廬以師談。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