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欺之以方真君子(四)-《戰國野心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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適看了一眼公孫澤,面上露出一種大人看孩子一般的神情,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語氣道:“你啊,終究還不是君子啊。”
他搖頭晃腦地教育道:“你既知道射是仁之道,必知道仁為禮之始。你難道不知道天子之射,要在一旁有人用編鐘演奏《騶虞》,射前聽五遍射后聽四遍;諸侯之射,要演奏《貍首》七遍;大夫之射,要演奏《采蕷》。”
“這士人之射,要有人在一旁演奏《采蘩》兩遍,要把草靶子做成犴獸的模樣。而庶人之射,只能射圓形的草靶子,不可聽《采蘩》。”
“你是士人,我是庶農工商賤鄙,咱們之間怎么比?”
“你難道忘了,顏淵最受仲尼喜愛,甚至視為己出,他死之后仲尼卻不準以士之禮而葬。”
“門人弟子將顏淵以士禮相葬,仲尼還專門在城里辟謠說這不是我的意思,是那幾個小子背著我這么干的!”
“仲尼死后,即便生前做過大司寇,可終究去位,他難道不是用士之禮相葬的嗎?”
“這才是君子啊!凡是必依禮,從一而終,方可稱之為君子啊。剛才比九數,我先出題你卻為難我最終你出的題問我,那這一局我也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既可以比試,又不至于讓你失禮。”
公孫澤一聽適又在狡辯,這一次便是腰間墜玉的組綬也難以在遏制他的火氣,罵道:“你們墨家根本就不講《禮》!”
適反問道:“可你們講《禮》啊!當年仲尼的時候,天下人守禮的極少,按你這么說仲尼也不該守禮了唄?就你這思想覺悟,能恢復個屁的禮樂天下啊?”
禮非理,可分明就是不講理。
公孫澤雖然沒聽懂那句沒有顫音和大舌音的古怪的“思想覺悟”四個字是什么意思,但之前的話卻聽懂了,心頭一顫,頓時三省其身,又覺得很有道理。
于是收斂了怒氣,很鄭重地點頭道:“你說得對,是我差點沒有守住禮啊,是你提醒了我。只是該用什么辦法,方能兩全其美呢?”
適再一次一把拉過在旁邊看熱鬧的六指,說道:“簡單了。這孩子是庶農,你的封田附近也有庶農。咱們各自教育一個,十天后讓這些孩子以庶人鄉射之法比試。你質疑我的是我有沒有資格成為人師,這樣豈不是正好?”
公孫澤看了一眼六指,知道這孩子肯定也沒學過射箭,這一點上倒是不怕適耍什么花樣。
可再看適的那副模樣,十天后就算勝了,也只是贏了個孩子,終究不是贏了他。
心中難免有些不甘,哂笑道:“你這小人,強詞狡辯,到現在你還不承認你根本不會射嗎?這孩子就算輸了,你也有借口說他不是美質良才,輸了也怪不得你。”
適大大方方地一攤手,說道:“不能射,未必不能教人射。這和九數不同,不會九數,必不能教人九數。當年奚仲作戰車,跟隨夏禹征伐九夷,傷了手臂斷了腿腳,不能再駕車,難道他就不能再教人駕車了?你覺得你四肢俱全,論起教人如何駕車,比得過殘疾的奚仲嗎?”
公孫澤怒道:“可你左手四指俱在,右手拇指齊全,全無殘疾,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適不等公孫澤說完,嗖的一聲從腰后將那柄之前準備防身用的石匕首拿出,朝著自己的右手大拇指就是一下,鋒利的石刃瞬間割破了手指,鮮血直流。
眾人見多了血,也不驚呼,根本不當回事。
適把流血的拇指伸向了公孫澤,笑道:“你看,我手指破了,射不了了。這題目是你出的,你要真非要看我射箭,那就定個君子之約,等三五個月后我這手指好了再看。要不然,你就接受我的辦法,各自教個孩子,十日后比射。”
血從手指滴滴落下,這一匕首割的很有技術,既沒有傷到筋,卻又顯得到處是血。
公孫澤算是見到了什么是無恥之徒,之前還一幅授人以漁君子的模樣跟他講《禮》,甚至還給他啟發讓他時刻守禮;卻不想這轉眼之間就能做出這種讓人作嘔的無恥行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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