寐寐聽婆婆說過她亂世以前過的日子……每天能吃三頓飽飯，各色茶點，還是挑著吃，不愛吃的直接扔掉，衣服也是不等穿舊穿壞，甚至只穿一次就不要了，行走不用腿而是坐馬車乘嬌子，住在有半個村子大的琉璃瓦房子里，有數不清的仆人伺候，頭發至少三天洗一次，還抹頭油，珍珠金釵翡翠玉頭面，各種漂亮的首飾，手指保養的跟能掐出水的嫩豆腐一樣，指甲上涂著丹寇……

    而這樣的日子，在寐寐看來簡直匪夷所思，首先第一條，每天能吃三頓飽飯！她做夢都不敢這么想！能一天吃一頓飽的，她都覺得已經好到頂頭了。最好是吃糠饃饃，就更不得了不得了。

    “我呢，能見見婆婆說的，就很滿足了。”到時候，她一定把扔掉的飯菜全打包起來，衣服也帶走。

    老婆婆笑了笑，“難嘍，婆婆怕是見不到那天了。”

    “會的，一定會的。”寐寐安慰老婆婆，同時手腳很伶俐的把筐里的東西倒在了地上。除了最上面的一些草，框子底下還有幾塊野芋頭，巴掌大的肥厚嫩蘑菇，這都是好東西，她都藏在筐底怕被人發現搶走了。

    野芋頭雖然苦澀，但是熬成湯能治療眼花，老婆婆常吃野芋頭，視力好了許多，沒有那么模糊不清了。而那幾個嫩蘑菇，明天送到鎮上，至少能換兩捧細糠面，給婆婆熬點糠面糊糊吃。

    一邊撿東西，一遍樂滋滋的盤算著。

    老婆婆看著干瘦干瘦的寐寐，一陣嘆息，如果是亂世前，應該早就已經嫁人，甚至孩子都蹦跶出來幾個了。

    “寐寐，王氏今早又過來了。”

    “過來干啥？又要給我說漢子生娃子啊。”

    “嗯，你都快二十了，不能不考慮了。而且現在世道沒有那么亂，這大半年都沒聽說有流匪出沒。”

    “對了婆婆，我今兒聽說咱們鎮上要來縣太爺巡視。還有皇帝也有了。”寐寐岔開了老婆婆的話題，她是真覺得找漢子生娃子，是很多余的事情。小時候她沒少看到一起長大的小伙伴，突然就消失了，然后鄰居家里飄出煮肉的香味……那時候她的爹娘就會眼冒綠光的盯著她，舔著嘴唇……

    孩子，就是糧食，這是她最深刻的認知。她為了逃避自己成為糧食，逃離了家。

    讓她跟別人生孩子，然后眼看自己的孩子被當糧食吃掉？她就是餓死也不干！

    老婆婆果然被寐寐的話吸引，“縣太爺？喲，那現在是什么朝代？那個皇帝登基了？”

    “不知道，明天我到鎮上再掃聽掃聽。”

    “是該掃聽掃聽，如果這天下真的定主了……”老婆婆老臉陡然認真的思考著什么。

    寐寐沒太留心老婆婆的神色變化，忙收拾了蘑菇，放在大太陽下面曬著，省的婆婆再抓住她，說找漢子生娃的事。

    第二天，天還黑著，寐寐就起了床，先熬了一鍋野芋菜湯，給老婆婆留下一大碗，自己吃了小半碗后，便背著滿滿一筐的山貨，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