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竺清月的第二種人生-《侵入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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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亮起的燈光,是整棟房屋唯一的光源。
但這光給人的印象卻與往日不同:它像死人的肌膚那樣是青白色的,照亮顏色慘淡的水泥白墻與大理石地面。
……也許并沒有不同,差別的真正來源在于當事人的心情。
人的記憶功能是殘缺的、充滿錯誤的,大腦會將現(xiàn)實發(fā)生的景象自動加工、變換和涂抹成另一種狀態(tài)。
就像現(xiàn)在。
竺清月渾身徹底僵住了,她站在廚房門口,看著媽媽正一邊碎碎叨叨地自言自語,一邊站在洗菜臺前切菜。近的桌臺和瓷磚地面都覆蓋上了一層厚厚的血漿,沿著邊沿色澤醇厚地流淌。
而她正拿菜刀劈砍的……毫無疑問,正是人的肉體,每一刀下去,都能看見鮮血四濺。只是臺子上擺放著的血淋淋的肉塊已經(jīng)完全看不出人形了,
而唯一保持相對完整的,就只剩下一顆腦袋,被擺放在一邊的砧板上。
這顆被割下來的腦袋,卻還在那兒滔滔不絕地說著話。原來剛才聽見的細碎說話聲,不止是媽媽一個人的。
“你讓清月看見了。她會怎么想?”父親的嘴巴一張一合,“她還是小孩,你的作為自始至終都是在傷害她。我的提議是對的,她應(yīng)該和我在一起。”
“閉嘴!”
母親粗暴地用菜刀柄重重地敲了一下死人腦袋。
“我是她的媽媽,她從小跟著我長大……我知道怎么做才是對她好。”
“你太固執(zhí)了?!鳖^顱嘆了口氣,鮮血從男人的額頭上流淌下來。
“一個拋妻棄女的人,竟然好意思說這個?”
女人繼續(xù)拿菜刀剁砧板,發(fā)出冷笑。
“我是為了你們好啊,只要你真的沒事,沒有被佞神附身,不就沒問題了嗎?我一直在幫你對上對周圍的人隱瞞,你還不明白我的真心?到時候一切結(jié)束了,我會把你一起接上來的,我們?nèi)齻€人就能團聚。你只需要耐心等上一段時間,真的,我從來不說謊。”
“那你還想帶清月走?”
“清月現(xiàn)在的情況是受到了你的不良影響。我們做父母的,總該為孩子的未來著想吧?放心,只要你沒事,我們一家人都會沒事的?!?
媽媽還想繼續(xù)說話,突然聽見身后傳來沉悶的“噗通”聲。她扭頭一看,只見小姑娘翻著白眼倒下,看樣子是直接被嚇暈過去了。
女人一見這情況,便開始長吁短嘆。
“這樣不對,參考了一下她和那個徐向陽呆在一起看過的碟片,但電影里的出血量往往都不太現(xiàn)實……太荒誕了?!?
她說話的時候,砧板上的死人頭便不再開口了,變得雙眼無神。廚房里遍地的鮮血,被砍得殘缺不齊的尸體、血肉,全都在一種接近于“時間倒退”的狀態(tài)中,飛速消散在空氣里。
“不過,能起到效果就好。幸好她的心智真的退回了小孩子。真是的,警戒心也太差了,就真的那么相信徐向陽一定會把她從這個記憶的迷宮中救出來嗎?”
沉默半響后,竺清月的“母親”再一次冷冷地笑了。
“我偏不信。到現(xiàn)在為止,他都沒有機會出場,又哪來的機會救人呢?千百種更糟糕的可能性,兩個人一起溺死吧?!?
*
竺清月睜開眼睛,猛地從床上坐直身體。
她氣喘吁吁,擦了把額頭上的冷汗,脊背都浸得濕透了,她望著放在床前的鏡子里的女孩,面色蒼白、神色驚恐。
……又做噩夢了,她想。
回憶不起夢中的具體細節(jié),只是從渾身上下像剛從水里撈出來那樣濕透的狀況來看,一定是一場漫長的折磨。
其實不用思考也能明白,以她悲慘的人生為素材,又哪能做出什么美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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