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章 滿城最是凄涼地-《酒劍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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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出殿,中官皆拜。
才未過不惑年歲的當今夏松圣上,身形佝僂,戴虎頭面具,兩眼猩紅。自從夏松圣人患此怪病過后,整整一座夏松皇城里常年有湯藥滋味久久難絕,因此痼疾發作時猶如百蠱爬滿全身,縱使是當今夏松圣人自年少時就腹有宏圖偉略,且通曉御射刀槍,可在這等堪稱無數年月都少有記載的病疾纏身之下,還是難承其苦楚,于夏松皇宮之中另起一殿專供天下郎中前來醫治熬藥。但往往可惜之處在于,天下郎中與所謂醫道圣手,未必就能醫得了人間頂古怪的病癥,甚至如此多年來,前往夏松皇宮里的名醫數目極多,而竟是連病根都未有人尋出。.五
此疾能使人渾身時常潰爛,且周身上下主骨極軟,莫說是上馬顛簸,即使是難得有雅興投壺時節,力道使得足些,沒準臂骨亦要折去,苦苦溫養三五月方可痊愈,發作時節更是周身上下皮肉筋骨盡數疼痛難忍,饒是夏松天子極能忍痛平,早年間還未習慣這等苦頭的時節,仍舊是有慘嚎聲響從宮中傳出極遠。
而近幾日之間正巧痼疾再發,已有多日未曾在朝堂里露面的夏松圣人,今夜卻乘轎出宮,立身在城中落風臺下,京城軍備已早令百姓閉戶不出,清清冷冷狂風街中,僅剩鐵甲。
落風臺主乃是位頑童高矮的老者,還未等旨意傳來,就早早在落風臺外候著,但即是如此,亦與圣駕同周遭禁軍相隔半條街遠近,遙遙下擺聽旨,這是規矩。
「天明時范卿歸京,卻總覺得心中不甚舒坦,落風臺在京城里已有近半載未動,想來也是閑得緊,故打算調遣些山上人去迎范卿,既是替夏松謀出路,一心為公,總不好寒了朝臣的心。」羅傘蓋下大轎中傳來一人言語,無論如何聽來都是嘶啞得緊,不緊不慢同老者道,「今日好個風滾垂云,出京城時總需多添些小心。」
分明是再尋常不過的尋常言語,跪倒在地的老者聽聞過后卻是渾身震顫,再度將頭顱朝京城正街處壓低了些,近乎是五體投地。
「小老兒斗膽問圣上一句,此番要遣何人去迎范相,落風臺人手眼下亦是不濟,唯恐做事不甚周全,惹圣上動怒傷身。」
羅傘蓋下許久無人應聲,到頭轎中人艱難笑過兩聲,「水來土掩,寡人聽說憑一地之土攔同源之水,收效最佳,當然也需差遣那些位歸屬與范卿身后追隨來客出自一家的高手,方可得個最善的定盤棋。」
而那位近乎五體投地的老者依舊沒動,只是叩頭不止,顫顫巍巍道,「圣人有雄才大略,可此時未必就是良時,夏松天下雖太平然實則近十載來暗潮奔涌從未停過,如要長治久安,如此舉動必不屬上上之策,京城跺腳而夏松齊動,當真要將事做絕不留余地,才是國祚危矣。」
話音落地,老者身后走出位滿臉麻點的富態人,同樣朝那方羅傘蓋遙遙叩頭行禮,高呼萬歲。
禁軍連同當中屬皇城管轄統領的山上人齊齊抽刀,弓弦拽緊聲一時不絕。
老者乃是這落風臺里資歷最老的修行人,境界不差,可對于朝堂中事向來無甚見地,話說至此,連羅傘蓋里的圣人都曉得這老者身后必有心思縝密之人,故也不曾動怒,而是冷冷清清問過一句來人的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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