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七章 來時猿奴去時解煩-《酒劍四方》
近來楊阜身在山門里渾身都覺不自在,也說不出個所以,到底是否是林適自從近乎胡攪蠻纏似追到山門中后,無一日安寧,總要攪擾楊阜好夢清修,將那等即便不是修行人都略知一二的問題積攢的極足,一股腦問出的緣故。只要是楊阜尚在山門里,都要頻頻上前追問,本來楊阜溫吞性情都遭這好容易踏入修行的丑文人激得時常動起肝火,可念在相識時日不短,且怎么說來都是半個好友,大多時節(jié)都要強壓心頭怒意指點林適,脾氣好像也一日不如一日,前兩日還頂撞過俞婆婆兩嘴,后者卻仍是悉心照料,使得楊阜心頭總不落忍,惴惴不安當(dāng)面致歉,才算是略微掃去郁氣。
好像這趟回山之后,俞婆婆越發(fā)慈祥,即使前陣子楊阜心性不定,照舊不曾起過甚爭執(zhí),即使是楊阜自己常常惱火,俞婆婆也照舊把山門中事事打理得妥善,連本該在深冬時有些萎靡的各類草藥藥材,亦是受精心打理而不露頹相。
毒尊匆匆離山,想來亦是楊阜近來頓感煩悶的緣由,不曉得是因那位南公山上的吳大劍仙曾親手?jǐn)厝プ约阂粚x骨,還是因先前聽過些事關(guān)南公山上眾徒的消息???????????????,知曉山中已然有自個兒追趕不得的高手,總歸是每逢提及南公山中人,楊阜都是好大不樂意,甚至隱隱覺察出心思有所變轉(zhuǎn),只得憑靜修堪堪壓下那陣來由很是古怪的郁火,卻不想經(jīng)年累月之下,反而越發(fā)根深蒂固,郁火來得更為勢不可阻,差半步就要化為心疾,由此毒尊離山時言說是去見南公山吳霜,更引得楊阜眉頭終日緊鎖。
大概這些年進境雖不慢,細(xì)想之下卻還是有愧師門,毒尊乃是一時天下風(fēng)光無兩的人物,誅殺五絕之一取而代之,而后又是大搖大擺舍棄五絕席位,而至今也不曾受五絕中人刁難,這般本事饒是南漓上八家平日里畏懼極了毒尊的手段,近些年照舊時常有人攜禮拜山,而這些遭拒之門外無可奈何吃羹的來訪之人,無人背后不是站著南漓上下八家中的一家,然若非是故交,毒尊皆不允其踏入山門半步,乃至稍有僭越之人,即使不傷性命,多半亦要強行打落一截境界,損傷數(shù)載苦修。而縱使如此,毒尊威勢名聲在南漓上下八家里,不僅無絲毫低落,因其鋒芒愈盛,反而來訪之人愈發(fā)多將起來,連那等名震江湖的正負(fù)八家家主,都需恭敬在外等候毒尊點頭,才可近山門幾步。
師父的本事愈高名聲愈響,做徒弟的反倒是更為艱難,起碼楊阜自認(rèn),自己斷然不是那等憑師門名聲在外作威作福的性情,更何況憑毒尊一貫性情,楊阜修為不濟算不得大事,但倘若楊阜要借師門名聲替自己謀求些好處,恐怕被掃出山外或清理門戶,就已是板上釘釘?shù)膶嵤隆?
但從歸山之后,楊阜所想,皆是在潭水側(cè)引層雷退敵的那位同輩人,便是那位南公山最小的徒弟,當(dāng)日雷霆滾動威加四方,幾近毀去一身修為連同身家性命。
楊阜從來都是個惜命的性情,不論是昨日多飲兩壺酒,還是今日難得修成過一門毒術(shù),那等豪氣狂喜心境之下仔細(xì)想來,好像自己都當(dāng)真做不來那云仲的舉動,甚至無論如何想來這人打算以弱擊強,越境對敵的行徑都荒謬絕倫,可經(jīng)多方打聽,好像這等事放在這人身上,又不算什么荒唐事。單是南漓境內(nèi)土樓,楊阜就跑過不下十幾趟,耗費好大價錢,若是毒尊從來不過問銀錢去向,山門當(dāng)中亦是銀錢囤積無數(shù),恐怕要打聽一位在江湖里尚未有多大名聲的二境,尋常宗門,斷然花費不起如此多的銀錢。
數(shù)載前初入江湖,憑劍術(shù)與白鴻宗師對劍而不落下風(fēng),而后者弟子夏景奕近來在中州江湖,已是劍鋒初綻,而憑土樓中人的說法,倒退數(shù)載前,那位云仲本就是以一對二,連如今聲名鵲起的夏景奕,同當(dāng)年師父一并動手,亦不過勉強逼平。
更有邊關(guān)鐘臺古剎周遭行劍舉動,幾近身死遞出道至鋒銳的劍氣生生開數(shù)位立身三四境高手攻伐,替鐘臺古剎中老僧騰出喘息空隙勝負(fù)勢轉(zhuǎn),遭人疑有山鱬藏匿的子陰山亦有云仲蹤跡,更曾在損毀玉樓處留下數(shù)道縱橫交錯能斷山岳攔大江的劍痕,亦有丹田炸碎罡氣余留,見其威勢似是丹田里藏納的虛丹炸開渾身內(nèi)氣,近乎無半點生還可能,即使僥幸活命,丹田崩碎再造,其苦楚照舊非人可承。
土樓向來都是守規(guī)矩的所在,而最大的規(guī)矩便是銀錢是否足,一分銀錢就有一分的消息,十分銀錢就有十分的買賣,如楊阜這般在土樓主樓都露過臉的金貴來客,此地主樓特地挑來位身段面容皆是上佳的女樓主,而楊阜當(dāng)真給足了價錢,連???????????????南公山那位名不見經(jīng)傳的四徒陳年舊事都挖將出來,更是翻找過各地土樓所記的大小事,僅用幾日功夫就使得云仲所行之事多半可擺在桌案之上。
“一番追本逐根,卻是使得你云仲得了好大的便宜,土樓當(dāng)代十人里夏景奕合該牢牢占住第十,被你小子擠將出去,反而穩(wěn)穩(wěn)坐住第五,卻也不曉得那位傳聞當(dāng)中心眼極小的夏景奕,過后若是得知此事,多半想要取你性命爭回面皮。”
“可那又關(guān)我甚事,這江湖當(dāng)代十人說到底也不過是土樓憑手頭消息湊出的一份噱頭,如若少年一代盡數(shù)露面,這當(dāng)代十人,又算哪門子高絕之輩。”楊阜使雙手撐起頭顱,摸摸身側(cè)那頭猶如雪團似的貍奴,悠然走到藥園附近,同始終將身形隱匿在影下的幾人緩緩點頭,頭也不回朝山下走去。
經(jīng)毒尊出手降伏的七位大元世家里的猿奴,其中尤以那位瞎子天資最為出眾,修的乃是不同于世間修行道的法門神通,最擅偏轉(zhuǎn)他人手段,而東西左右四人擅攻,四人合為一處所遞出的拳掌之重,同境之人觸之即傷,至于那位很是有些柔聲細(xì)語的中年男子與缺耳的老者,一個是長于算計陰詭功夫,一個則是神念五感上佳,大有逆風(fēng)探百丈順風(fēng)知千里的架勢,七猿奴經(jīng)毒尊種藥于竅穴,養(yǎng)蠱在手足經(jīng)過后,當(dāng)初舊傷已然痊愈,卻依舊不敢回大元,反是留在毒尊山門當(dāng)中受門中差使,即使是東西左右四人向來性情愚直,倒也曉得大元已無容身之地,只得老實受毒尊調(diào)遣,最不濟也可有長久自在,反而比仍是猿奴時更像身處世間。
“七猿奴到眼下也不曾正經(jīng)出過山門,正巧我有事遲遲未辦,早先時候聽說幾位愿為師尊解煩,而今撇去猿奴名頭也不好再加上個奴字,倒不如喚作解煩丁最好,恰好我近來有煩憂不得解,可愿相助?”
從何時起楊阜就始終面皮帶笑,看向這七位猿奴時,笑意更是濃郁,兩眼皆瞇成縫隙,話里話外,皆無多少喝令意味,相反叫人如沐春風(fēng),借著南漓深冬時依舊如薄春似日光,朝七人問道。
七人齊齊抱拳行禮,東西左右都不曾有絲毫猶豫,盡是朝眉眼開懷的年輕人低頭施禮。下山時林適察覺出動靜,連忙截住楊阜,還是要上前問個究竟,更不知為何一向樂意在山門中清修的楊阜又要無端出門,可這次楊阜卻是不曾多加解釋,只言說是有心結(jié)未借,要是再拖延下去沒準(zhǔn)就要生出個走火入魔的凄涼下場,所以這回雖然還是出去同人打架過招,未必要分生死,得了輸贏,方能安下心來。
說話時候楊阜留意到遠(yuǎn)處俞婆婆神情,即使早知后者將方才話語和召集猿奴的舉動看在眼里,但老嫗依舊沒上前阻攔,而是局促揮揮右手,勉強露出些笑意,似乎是知曉自個兒沒有阻攔的道理,更沒有阻攔的身份本事。
可楊阜本來掛在臉上或真或假的笑意,瞬息間消退得無影無蹤,轉(zhuǎn)身出山門。
林適乃是個時而憨傻時而精明的讀書人,察言觀色再不在行,亦是知曉楊阜方才舉動很是無理,疑惑撓撓鬢發(fā)旋即就走到俞婆婆近前,恭恭敬敬行禮,替楊阜說起不少好話,哪怕是平日里言辭相當(dāng)嚴(yán)實,眼下急于修行靈臺混沌,該說與不該說的言語盡數(shù)道來。說楊阜這人在自己看來是個好人???????????????,回山以后總覺得自己墮了毒尊的山門名頭,配不上當(dāng)毒尊弟子,總要時常念想那位叫云仲的同輩人,雖是笑罵輕看居多,但憑自己察言觀色的能耐,分明是有些艷羨妒意。又說起兩人飲酒時候,楊阜總是要在酒酣耳熱時念叨幾句,言說這些年來辛苦不易好像也只能同俞婆婆說,師尊無那等興致和閑暇,山中又無歲月,無非是借酒水一并順下黃連苦水落到肚里,許多時候還真希望自個兒兒時能記清雙親長什么模樣,也不至于這般沒著沒落,成天見誰都是掛笑,卻偏偏不知有甚可高興的事。
不過要是瞧見將自己遺棄到外頭的爹娘,沒準(zhǔn)還真笑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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