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近幾日以來,趙梓陽兜兜轉轉,在夏松邊關之外足足沖殺近乎一整個來回,數度險些殞命,好在是憑最后半口氣還在的時節殺出重圍,逼不得已時,則是要將溫養多日的內氣施展些許,這才堪堪不曾教旁人掌中刀摘了腦袋,連日左沖右突,莫說筋骨震響,仿若銅鐵銹穿,而今連血水外流的時節,都是有氣無力。 困獸猶斗強弩之末,疊到一處,便是險象環生,雖再沒遇上甚襄陽的修行人,但遲遲不曾進夏松境內,任金山銀山似的內氣,同樣苦撐不能。 李扶安很久前就已是為替趙梓陽斷后,將所剩內氣一柄祭出,同追敵一并赴死,硬生生以這條半死不活的性命,換過伏兵百十,僅剩趙梓陽一人駕車,于邊關大漠里穿行,馬匹肋骨清瘦,喘息愈厚,但仍不曾進夏松一步。 因為身后車帳當中,躺著自家的小師弟,如今還未醒。 正當電光火石的一瞬息,盤坐在竹筏小舟里的云仲眉頭緊皺,如是瞧見人世一角,雖瞬息閃滅,無端卻覺得很是真切。盡管先前四君曾明言,人間一載,天上一日,興許在此界中月余,外頭不過兩三日,可方才恍然所見,無論云仲如何自行規勸,卻還覺得很是真切,沒準因種種掣肘忌憚,自家那位三師兄,而今還未入夏松。 畢竟與南公山中人的舉動相比,趙梓陽如此行事,真算不得荒謬。 不怎么認字的老漢,不曉得是因貪杯幾盞,還是從來便活的明白,從竹筏小舟后頭拎起漁網的時節匆匆一瞥,就將云仲神情看了個分明通透,默默拋過兩網,連條小魚也不曾有,突然就開了口。 老漢說你瞧,眼光真是未必要放那么長遠,你在竹筏上,心思也就放在竹筏上便好,看眼前水波兩分左右,看大好秋光落梢頭,光在人間周圍落腳的地方,穿過層云,不知怎的就遭世上的煙火氣扯了衣袖,從此不再當神仙,只圖巴適舒坦,索性就隨炊煙塵埃,再不樂意回到天上去,何等快意自然。 的確同老漢說的那樣。 這條以世外為源頭,以世外為入海地的大江,上頭皆是煙火氣塵世氣。 除粼粼波光,無處不顯的秋色之外,江上已然忙碌過整個清晨,光起脊梁的漢子,一回又一回朝江心當中撇去,與老漢無異,大多也不曾撈取來什么魚兒,不過早已經是習以為常,笑罵著兩句口音調門很是古怪的語句,又是青筋暴起拽回網來,往復朝江水中拋去。 于是云仲又將兩眼睜開,重新去聽周遭風聲秋聲,漁夫號子聲,竹筏劃過江水聲,重新去看遠山,看近水,看天外。 所以今天山崖上的劍氣,比往日更為壯闊。 獨臂劍客從來不曾見過神情始終淡然,甚至有些很有些佛性的云仲,遞出過如此兇狂的劍氣,手中握的竟只是一柄全然看不出劍形的鐵尺,無鋒芒也無甚分量,但就是這么柄無鋒劍,將獨臂劍客牢牢摁到身后山壁上去,竟然半步也沒前逼。 最令獨臂劍客覺得荒唐的,是云仲從始至終,也不曾展現出什么旁門手段,而僅僅是猶如天河決堤的洶涌劍氣,就已然使得自己難以攖鋒,山崖中還有許多不知名諱的高手,皆是被這等劍氣驚住,甚至有不少都探出頭來,迎著絲絲縷縷散逸劍氣,朝此處看來,只看到無端被云仲死死摁在下風的自己。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