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四章 掀山之人不束手-《酒劍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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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面上頭乃是周先生當(dāng)真接下了這盤棋局,但落子時候,二人所談的,卻與棋盤武半點干系。
“早就知曉你來了京城,卻不知這回又是藏了何等心思,聽說還管帶了一位得意弟子。怎么,終究是放下了你那等禍心,變?yōu)槔蠈嵄痉值慕虝壬竿坛鰝€好弟子替你出頭?”
男子擱下一子,平平淡淡閑談似問起。
兩人相識極早,多年前還算上是半個同門,但此刻行棋的時節(jié),兩人面色都是有些冷淡,乃至于落子時節(jié),都屬不曾有兩眼對望的時候,皆是低下頭來附身望向桌中棋盤,寡淡開口。
“磨刀不誤砍柴工,教出位得意弟子,和將我抱負(fù)盡展于朝堂天下,并非是只能取其一,互不耽擱,又何來的回心轉(zhuǎn)意四字。”
說到回心轉(zhuǎn)意四字時,周可法嘴角浮起,拈過枚棋子落到棋盤當(dāng)中,看似尋常的一步棋,卻是殺機盡顯,半點不曾遮擋,如是兵鋒所指,朝對座男子黑子營盤中而去,威勢之盛,令對座男子都是蹙眉,不過還是不輕不重落下一子來,無端嘆氣。
“多年前咱兩人對局,就從來是平局最多,數(shù)十局下來都未必能分個勝負(fù),這些年來身在朝堂,歲數(shù)越來越長,可官位也是越來越高,更是曉得何謂如履薄冰,步步艱辛,故而也能由棋藝中看出些來,越發(fā)是不攻僅守,依我看來今兒多半又是和棋,何苦費勁。”
“下棋也是你說,不下棋也是你說,好話壞話都被你說了,我這張嘴倒是閑出個好歹來。”周可法冷哂,又是令白子鋒線朝前推過兩分,終究是抬頭道,“無論如何說來,你都算我半個師兄,雖不見得才氣高過常人,但這份心思的確是細(xì)極,換成是旁人做此事,只怕那三人輸棋過后,需得等上十天半月,才會大搖大擺前來齊梁學(xué)宮之中,你倒是不同,專挑這般誰人都不覺得棋院會有人來的節(jié)骨眼。”
在周可法看來,上齊的文人最是傲氣,且大多行事時,并不以方便二字當(dāng)先,反倒是處處都要將自個兒面子顧著,就依靠棋院先前三人皆吃過敗仗一事,棋院當(dāng)中那些位眼高手卻未必低的教習(xí)先生,縱使是想親自出手,替棋院討回這面皮來,也必定是要蟄伏拖沓個近一月,再行前來齊梁學(xué)宮同自個兒比試斗棋。原因倒也是一目了然,一來存心將此事壓下,起碼不可愈傳愈深,借棋院當(dāng)作踮腳方磚,將周可法自身抬將起來,斷然是跌份,二來便是得秉持所謂文人自矜,急雨天景人人都是四散而逃,唯獨自個兒一步三搖雨中踏歌行之,才是最漲臉的文人行徑,故而斷不可急不可耐找上門去討回面子,若是勝了,旁人只道棋院也不過是這般格局,僅是勝過三位教習(xí),便連忙前來找回場子,即便勝過自個兒,也未必便是漲臉舉動,若是不勝,便無異于將棋院牌匾摘將下來,白白送到人腳底踩上兩下,更是丟人現(xiàn)眼。
但眼前人卻是不同,偏偏卻是施出一手怪招來,故而學(xué)宮之中誰人也不曾想到,這位面生至極同周先生對弈的來人,究竟是何來頭。
“如若你將這些堪稱細(xì)碎謹(jǐn)慎的念頭擱在學(xué)問上,我必是要持師弟的禮數(shù),但可惜人各有志,寧可在朝堂上束手束腳,也不愿將心思擱在安心做學(xué)問上,自然也就不愿行禮。”
分明覺察出周可法言語之中戲謔針刺,來人也不急,挑起單眼來瞥過眼周可法,突然發(fā)覺自個兒這半個師弟,兩鬢也已是斑白,沒來由便是緘默一陣,再想想當(dāng)初隨師父學(xué)文的時節(jié),眼前這半個外門師弟,總是稍稍想上一陣便能問出極高明的問題來,不由得也是一陣恍惚。
“你啊,總是這德行,明明知道走這條路,如何都繞不過朝堂二字,卻還是始終看不上這些位朝堂之人,就好比是去到一處酒樓吃酒,掌勺廚子做菜,大多人都是交口稱贊,唯有你覺得滋味欠妥,分明不是廚子,還要嫌廚子做得菜難以入口,還要犟嘴說舌頭長在我自個兒身上,好吃與否乃是我自個兒說了算。可你周可法的敵手,并非乃是朝中人,多一份助力,總要好過樹敵無數(shù)。”
“你我歲數(shù)都不小了,何況當(dāng)年五絕聯(lián)手,縱使那位絕艷的劍客替你擋下九成來,所余的年月,也不見得多富裕,人在屋檐下,低低頭算不了什么,能躲雨見日升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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