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二章 暖人長風白木陣-《酒劍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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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吳霜離去,云仲依舊不解。
道理很是簡單,吳霜這等練劍二三十載,向來將劍道掛到心尖上的人,擱在平常斷然是要嗤之以鼻,言說這些外道本事,同劍道劍術相比起來不過是低微到塵土里頭的破敗布頭,棄之可惜,可撿來更是無用,反而是平添冗雜交錯念頭。其實就連少年自己都是狐疑不已,手腕之中纏繞黃龍,究竟應不應當接下,但轉念想到南公山中幾人,想起溫瑜初入山上時節,面皮之上寒霜,武陵坡一眾孤冢,不知怎得便是將黃龍系在腕上,神情一時愈堅。
同樣不明所以的,還有始終佯裝閑逛,耳目卻始終觀聽兩人言談的顏賈清,吳霜說罷那番話后起身離去,徑直走到神情古怪,眉頭挑起的顏賈清身側,猶豫兩息,還是不情愿道謝兩句,抱起一壇云濯酒,沖后者笑笑,邁步去到正殿。
春深時節,一日難見春歸,可待到留心端詳的時節,窗外鳥雀啼鳴,已然是漸漸鼎沸,以往冬時冷風割面皮,眼下吹拂,徒添暖意。
“難得吳大劍仙能請我這檐下雀飲酒,您老摳門這件事,近兩載之間可是聽過無數傳聞,如今突然請咱飲酒,倒很是受寵若驚,四境時還好,如今邁入五境,很難令在下心安理得,畢竟劍道乃是天底下攻伐最是鋒銳無雙的手段,實在不得不防備著些。”
“真打算讓顏先生飲上路酒,過后算賬,憑我的性子,必定是前去買來十文三壇的差勁米酒,又怎會舍得這云濯,好些年不曾嘗過這等紅塵煙火氣奇重的酒水,這區區幾壇,我一人都未必能飲得盡興,又怎會同你分飲。”吳霜分明很是肉疼,瞪過兩眼顏賈清,作勢將那兩壇酒水收回,后者果不其然伸出兩手制住,訕訕賠笑道來,“別介,兩三載之間光算守山,也該給些甜頭不是?何況此番外出,還將那小子順帶也勸回南公山一趟,哪怕不曾久留,也該是一樁功德,總要給兩三枚甜棗嘗嘗。”
兩人飲酒皆是奇快,不過三兩盞茶時節,已然是下肚近兩壇云濯,吳霜倒是饞酒足足兩載,并未有半點異狀,但顏賈清卻是不然,本就酒品奇差,且自身原本酒量就算不得奇好,只是強行咽下而已,行話言說,不過是多兩分拼勁,云濯才下肚數口,面皮便是已然漲紅開來,言語越發無束。終歸是黃龍如今正附到少年手腕當中,故而如今飲酒,已然不需借酒水壓制黃龍念頭,越發是頭昏腦熱,三五回險些滑落到桌案下頭,醉意深重。
干喝許久,到底還是吳霜先行開口。
“云小子方才言說,他如今無練劍的心思,想著暫且將手中劍擱置下來,四處走走瞧瞧,待到心思通暢,丹田修補妥當過后,再將手中劍撿起。”從來是無甚心思,嬉笑怒罵的吳霜放下杯盞,怔怔望著窗外春光,神情復雜得譬如山間而今已然繁茂到難辨花草,青衣隨風,卻是蕭索。
“愚不可及,本就是磨刀砍柴兩不耽誤的事,覺得出劍不舒坦,心頭不晴朗,邊想邊瞧邊練劍修行,想來也是無礙,何苦非要如此,”顏賈清卻是哼哼道來,醉眼朦朧強撐起眼皮,“你這徒兒哪里都好,唯獨一點心思太重,且難以疏浚,修行事有時想得越多,反而無助,徒添猶豫不絕,更何況是天資本就差勁,如此心性,沒準待到他能邁入四境五境的時節,咱二人兩鬢早已染白。做個算不得糊涂的高手,還是做個心里澄明卻毫無本事的二境,還是前者更好些。”
“秧苗遇水患,有能耐的老農不消三五炷香,便可解去憂患,而那些位平日里杞人憂天的年輕人,除卻束手無策之外,別無他法。欲令世上無雨天晴,先是要有那等一手撼風云的能耐,再想其他不是?先得有那份本事,再言先天下之憂。”
吳霜含笑看過顏賈清一眼,贊許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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