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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歷來是有人歡喜有人憂。

    老漢拎起枚前頭戳過六七孔洞的瓦壺，美美飲過一回茶水，只著短衣，顫顫巍巍起身，去到兩邊梯田上頭澆灌花草，天光正好，暖意橫生，終究是一處世外桃源那般的地界，有飛流巨瀑落地，洶涌瀑布兇狂砸落，濺起無數(shù)細(xì)微水珠，隱隱之間，虹光浮現(xiàn)。

    老漢已在此地住過許久年月，很少外出，除卻一位面皮發(fā)青的童子始終陪同，偌大一片梯田屋舍之中，唯獨(dú)剩下這兩人，瞧來大抵是此地原本人家紛紛離去，唯獨(dú)剩下位風(fēng)燭殘年的老者不愿背井離鄉(xiāng)，這才留于此地。與子陰山別處不同，此地山清水秀，周遭雖是高低重疊，山尖掛白的連天山巒，只有此地平坦，倒是如同群山拱衛(wèi)，端的可稱上一句風(fēng)水寶地。

    “爺，您老人家腰腿，親自澆水作甚，再說這飛瀑常年灌溉，田中壓根也不缺水，就略微歇歇腰腿，莫要逞強(qiáng)。”遠(yuǎn)處孩童踮起腳來，才將直通梯田當(dāng)中，引瀑竹管撤回，便瞧見老者顫顫巍巍起身澆水，匆忙跑到老者眼前，接過瓦壺，將老者攙扶回椅上，很是有些埋怨。

    “不要緊不要緊，這胳膊腿終日不動(dòng)，遲早便是要生出許多銹來，倒是不如活動(dòng)兩下，曬曬這大好的日頭。”老漢笑瞇瞇摸摸童子面皮，和藹笑起，“難得有人陪著，似乎在此地苦苦熬上許久，都沒以往那般難熬，咱這一脈凋敝，其余人也是大多背井離鄉(xiāng)，散去世上各處，若是咱們?cè)俨缓蒙刂说兀郎袭?dāng)真再無人能記著嘍。”

    童子卻是相當(dāng)不耐煩，連連答應(yīng)，眼見得老者還要說些甚，搶先一步學(xué)著老人架勢(shì)，老氣橫秋道來，“落葉歸根，落葉歸根，其實(shí)壓根也不需靠外物續(xù)命，就如此安然老去，也不失為生來一件快然事。”見老漢愣神，童子嘀咕一句，“您老這話說過不下千萬(wàn)回，早已背得滾瓜爛熟，就甭成天絮叨了，此地向來無人，得個(gè)清凈，若是住得膩味，我便帶您老外出去透透風(fēng)，去瞧瞧子陰山外頭景致。”

    老漢張開無牙口，呵呵笑了笑，顫抖兩手，將童子發(fā)髻梳理好，摘去上頭懸著不知名的葉片，“終究是老了，時(shí)常翻來覆去念叨一句話，別嫌煩，沒準(zhǔn)再過幾日，就再聽不著老頭子我絮叨嘍。”

    面皮發(fā)青的童子瞧來瘦弱，似乎是常年種田挑水，身形單薄，聽聞老漢這話，卻是沒來由嘆過一口氣，將手上瓦壺遞到老者手上，很久才擠出一句話來。

    “爺，你得多活些年，不然這世上沒著沒落，多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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