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雖然不曉得這姑娘為何自行登門,更不明白為何同自個兒問起家世,但龐清風卻是如實答來,還要歸功于前幾日中,那位時常前去酒館當中飲酒的少年無意說起過一番話,說是同人相交,實誠最好,切莫處處扯謊,到頭來倘若是圓不回話,倒還不如不說。雖說當時不解這話的意思,但龐清風卻是好生記起,方才剛要吹噓兩句,說自個人家中尚且有些余錢,轉念一想,仍舊是如實道來,并未有隱瞞的心思。 杜如卉點頭,一雙眉目打量龐清風上下,溫和笑道,“想當初才回京城的時節,見你蹲到官道旁,還以為是這京城之中尚有沿街乞討之人,如今登門一見,這幅畫畫工卻是相當精妙,不妨割愛讓與在下,賣多少銀錢,定不還價。” “本就是借姑娘容貌作畫,姑娘要是喜歡,盡可拿去就是,反正到頭來拿到市井當中,也賣不得幾個銅錢,姑娘不嫌棄,已是一樁幸事?!饼嬊屣L難得不曾口吃,順順當當將話說出,尚不自知,方才駭然稍褪,羞意卻是緊隨其后,很快便令年輕人面皮紅到耳根處,低聲言道。 女子淺淺一笑,不知可否,卻是話鋒一轉,“酒館周遭之人,皆言說那座酒館當中有位憨傻小二,但依我看來,兄臺并非那癡傻人,言語進退,分明是極有分寸?!? 年輕人撓撓頭,難為情笑笑,“我也不覺得我癡傻,只是掌柜的和那位老哥都這么說,便也覺得自個兒心智有些缺失,可畢竟這么多年下來伺候客爺,倒也能同人家說兩句好話,但啥是分寸,在下的確不曉得?!? 女子捏起宣紙兩頭,端詳了許久,畫中女子笑顏如花,當真是十足明艷,就連自個兒看起,都是無端生出些歡愉,一時間神情卻又黯淡下來。 杜如卉尚且年少時,府邸鄰里有位歲數不相上下的孩童,家中富庶,時常要拎著物件前來家門前顯擺,要么便是提著枚做工精細的蹴鞠,要么便是拎著吃食上門,巷中許多人家的孩童,打小便知曉應當同富貴人家的孩童套近乎,眾星捧月似地將那孩童圍起,而小時黑瘦的杜如卉,卻從未能擠到眾人近前。 原是巷中人家,大多是婦人成天閑暇,嚼舌根編家常的能耐,出神入化,說是從未瞧見杜如卉家中曾有男子出入,風言風語自是向來不缺,有些話語聽來也是相當粗野難聽,要么便言說這戶人家家中男人早夭,要么便是說那女娃娘親,都不曉得自個兒夫君是何人,連帶著許多孩童將自家大人話語學去,時常學舌,杜如卉便向來受孩童排擠,只得整日居于家中,認字觀書。 直到如今,杜如卉還記得,那條巷子當中,歲數相當的孩童家中,到滿十歲那年,總要請位背木箱的先生,照著一家人眉眼,使筆墨描出副畫來,留與日后孩童年紀漸長時,也好時常拿出觀瞧,可杜如卉娘親向來是閉口不提自個兒夫君究竟身在何處,十歲那年,杜如卉足足等了一載,直到年關時節,巷中爆竹聲響,女娃才將眉眼低下,失魂落魄回屋,將自個兒悶到床榻之中,接連數日不吃不喝。 好在是家中有位隨先生外出游學的兄長,時?;剜l時節,會好生安慰杜如卉一番,且將自個兒由外頭帶回的稀罕物件送與后者,才勉強令杜如卉心頭憋悶略微解去,但那幅畫,卻始終印到杜如卉心頭,遲遲不能散去。 如今卻是一位癡傻之人,不知出于何等心思,鬼使神差畫出如此幅極好的畫,畫中人笑意,竟是竟杜如卉都有些嫉意。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