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五章 何處賣心安-《酒劍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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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不曾勢止。
整一座鳳游郡首府,盡數(shù)覆有連綿雨,屋舍樓宇青瓦與檐下燈籠,悉數(shù)籠上層薄硬冰殼,漸次增長,晶瑩剔透,恰似戴起數(shù)十上百枚銅鏡,周遭景致映居其中,光怪陸離。
堂中二人,依舊穩(wěn)坐無礙,上座郡守單手摁住眉心,下座門主兩手扶膝,膝上纖細(xì)長劍,震鳴作響。
秋風(fēng)愿解人意,奔涌入府,倒是令原本便任意南北的爐煙順風(fēng)倒伏,碳火時明,然仍舊無丁點(diǎn)暖意,好容易積攢來堂中余溫,卻是叫這陣穿堂秋風(fēng)盡數(shù)攜去,不留分毫。
侍女緩步而出,順窗欞往外看去,頓覺煩悶,這落地為冰的腦人雨水,每逢秋來便時時而遇,雖不至成災(zāi)禍,但總歸是心頭多添擁堵,卻不曉得是冰面如鏡,可映本心,還是路上多濕滑,易將平日持重本分跌個粉碎。
可無論秋雨如何鬧人心,許多繁瑣事也不得不做,侍女將各處窗欞閉緊,而后緩步行至正堂,撥動碳火,這才發(fā)覺面前兩人對坐,而那下座之人,膝上橫著口纖細(xì)長劍,滿頭華發(fā)披散。
“尋常侍女,何需為難。”柴九卿低垂雙目,并不抬眼,而是坦然道來,“都說是江湖中人多有俠氣,自然不應(yīng)當(dāng)與尋常百姓計較,況且她并未妨礙門主。”
葉翟不曾收劍,劍尖平穩(wěn),指向侍女咽喉,劍芒吞吐,雖相隔十步,殺氣猶重。
“郡守府中侍女,且要如此袒護(hù),更莫要說江湖人看得最重的臉面,鳳游郡江湖人與布衣百姓格格不入,且勢同水火的緣由,便是因鳳游郡中人不愿給江湖人臉面。”
“世間百業(yè),誰人也不比誰人低賤,皆是掙得保暖錢,如何都算不得寒磣,青樓風(fēng)月場,東島打漁船,前者與后者大多都是身不由己,何來高低,江湖中人討得些臉面,自然比之先前,更要安定無犯。郡守大人飽讀詩書,腹中文墨比起市井小民肚中井水還要深上百倍,獨(dú)獨(dú)想不明白這點(diǎn),確是不該。”
柴九卿面皮淡然。
于鳳游郡經(jīng)營多年,何嘗不曉得這般規(guī)矩,故而今日葉翟到訪,并無丁點(diǎn)意料之外,只不過向來脾氣秉性極謙和溫雅的葉翟出劍,卻是不曾料到,故而一時皺起眉來,良久不言。
不過葉翟仍舊不曾動手,收劍還鞘,不再去理會那位侍女。
白葫門門主底氣,可謂極足,絲毫不曾在意這位侍女去向如何,身處一室之內(nèi),而劍氣如臂使指,縱是軍甲環(huán)繞,無不敵之理。再不濟(jì),這位郡守大員,必定死在前頭。
這其中道理,柴九卿也是知曉,故而招招手,令那位已然嚇得通體篩糠的侍女上前幾步,溫言道:“既是性命無憂,何不謝過葉門主,再者有客往府上,茶水怎能怠慢。”
侍女驚魂未定,聞言連忙朝那位發(fā)絲盡白的男子行禮,顫聲道謝,旋即又沖柴九卿略微行禮,自行前去后堂備茶。
“本官與葉門主所談,皆為要事,莫要肆意口舌,此事唯三人知曉即可,無需傳揚(yáng)。”
侍女正步步往后堂而去,聞言渾身略微一顫,轉(zhuǎn)身行禮答唱喏,而后才緩步離去。 “茶水且免。”
葉翟再出言時,殺氣驟然散去,香爐長煙已然復(fù)直,碳火平淡。
“那位女子之事,我已查清大半,雖說略有出入,但總歸大致相同,葉門主若是有心聽上幾句,不妨略收胸膽怒氣,”柴九卿不慌不忙,搶先一步開口,由打案中摸出枚書信,緩緩展開,似笑非笑道,“畢竟修行事難,休要壞了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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