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光岳春來-《酒劍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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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公子從未在除卻荀府之外的地界過年關,這算是頭一回,師徒倆在光岳嶺上頭擺上些吃食,請來山下那終日牧羊的漢子,簡簡單單吃過一餐飯食,周先生拿來兩張紅紙,研墨添筆寫上兩枚福字,貼置在山巔兩座大石上,這便算將年關過了。
不過荀元拓還是險些挨了頓揍,起因倒并非是其他,而是酒量不濟,喝過兩盅酒水,硬是勾著漢子肩頭說要加兩道葷菜。后者不明所以,荀公子卻只是噴著酒氣道山下那幾頭羊雖說身板瘦弱,不過拿來下酒最合適不過,肉雖老些可勝在有嚼頭,話音未落便叫漢子扔出三五丈遠,差丁點就將腦瓜頂磕在山巖上頭,這才清醒大半,再不敢多言。
但若論起如今棋術,荀元拓與當初可是天差地別,荀府當中周先生初來乍到那一手天元開局,已然有許多日子不再用過,倒非是周先生刻意留手,而是如今荀公子的棋力,著實是升了不止一段。五峰上頭的棋譜,如此多時來并非是白看的,雖令荀公子摔得渾身淤青,可確實是收效甚巨,周先生曾坦言,如今即便是掏出個八九成能耐,也有些招架不住這小子的多變棋路,匯聚五教流派多少年來的珍饈玉食,荀公子棋力,已然是養得壯實如斯。
青取之于藍而青于藍,真就是這么個理。
“五道峰開山已逾數月,想來你這弟子已然琢磨通大半五教棋路教義,攀山叩首九十九,唯余一線之隔,你倆何時歸去?”牧羊漢子近來也時常到山上轉轉,每隔兩日便上山一回,可面色不變,似乎壓根覺察不到山路上頭的種種異狀,看得荀公子連連咋舌。
“越催越慢,再催指不定我師徒倆就直接賴在山上不走了,找準時候偷兩頭老羊支起湯鍋,好好喝碗肉湯。”周可法是何許人也,即便自知揍不過那牧羊漢子,嘴上可半點不饒人,流里流氣吐出這么一番話,登時便令一旁的漢子面上掛霜。
漢子默默抬起一掌,引得周先生輕咳兩聲,連忙正色道,“不拿你尋樂子就是了,把你那糙拳放下,下手又沒個輕重,打散我這身老骨頭,那彩帕就得還我。我二人早晚得走,這份機緣潑天,盡數帶走,怕是古往今來也無一人;即便是我那徒兒天賦異稟,到底還是借了外力入山,再過個十幾載,憑他的天資定能奪來那機緣,可惜如今還是嫩了些,全憑天運吧。”
“繞來繞去,講的也是你那倒霉徒弟的事,”漢子將手掌放下,難得有幾分人氣,起身拍打拍打破爛衣擺,挑眉問道,“就不想說說你此行有何目的?”
“我能有什么見不得光的心思,凈瞎扯。”周可法一臉鄙夷,“老兄守山多年,怕是見過了太多爭名逐利的文人,連帶著將我也想得別有居心,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
“我覺得你這酸文人所圖,比之前那些個求取功名的還要大得多,三刀生宣裹不住燙火,你本是應當安享天年的歲數,何況身子骨千瘡百孔,本不該如此氣盛才對,若無篝火在前,蛾蚊怎能興致盎然。”漢子全然不信周可法一番鬼話,揶揄道,“興許別人眼前你能瞞得住,對于我而言,僅上下一掃,我便能瞧出你渾身軀竅當中的殘破,何苦煞費苦心扯謊,如此怎能教好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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