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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幸虧現(xiàn)在無人出門，老者這一副跳腳謾罵的德行，同平時(shí)大相徑庭，若是叫人看了去，即便是一日打掃十回祠堂，恐怕也得把差事丟了去。

    “無需抱怨太多，此番給你帶了些頂好的金團(tuán)茶，泡上便是，休要在外頭如此攪鬧。”男子撫眉搖頭，苦笑著朝一旁柳傾說道，“這老兒一向如此，在外人眼前德行淳良，可若是同相熟之人，從來都是這幅潑皮模樣，勿要放在心上就是。”

    柳傾也笑笑，門外老者的脾氣，如此說來似乎有些像自家那位小師弟，初見之時(shí)規(guī)規(guī)矩矩，瞅著引人生憐，可相處久了，確是有幾分市井之中破落潑皮的端倪。不過既然小師弟懂得禮道，最多不過是頗喜逗趣，口舌有些油滑，柳傾自然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去多管。

    本就有幾分暮氣繚繞不絕，要是再將他口舌管住，非但無益于修行，南公山頭多了把悶葫蘆，豈不無趣得很。

    待到氣哼哼地將茶盤放到二人跟前，老者還不忘挖苦幾句，“要么怎說仙人老爺氣派十足，凈讓我這老癲子?xùn)|忙西走，自個(gè)兒則是坐而論道，談什么虛無縹緲的大道至簡，您二位倒是簡得很，可苦了我這老人家的腿腳，當(dāng)真是氣煞人。”

    男子古井無波，書生低頭飲茶。

    老者似得勝回朝一般昂首走出祠堂，身后卻是傳來男子溫聲，“我給你那金團(tuán)茶，可不止沖出這么一壺淡茶水，待到此間事了，你得還我。”

    于是老者原本松懈的火氣，又是頂至天靈蓋，嘟嘟囔囔罵著出門，還不忘從手中拿出包茶來，憤憤扔到井旁。

    “無需管他。”男子輕輕嘬口茶水，繼續(xù)道，“此前你說入井便可周游天下，的確不假，想來你也是瞧見過古時(shí)的典籍，再加上方才碰巧撞見老夫真身，如此一來也不比刻意隱瞞。”

    “古時(shí)候那如龍似黿的水君，正是老夫。”

    雖是猜測到八九不離十，柳傾握住茶盞的五指，仍是輕輕一顫，幸虧方才上茶時(shí)已然飲過一口，不然在這一顫之下，只怕這茶水就得晃出些許。

    水君雖說瞧著人至中年，可端的是面容俊朗，似是自語嘆息道，“說來慚愧，大道縹緲無蹤，即便老夫空活年月無數(shù)，可依舊是遲遲不得其解，也不曉得是福緣不足，還是心境難安，極境之后再也找尋不到半步出路，就這么困在原處，的確慚愧。”

    柳傾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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