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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山隘口，再行三十里，便距上齊皇城納安越發(fā)臨近，估摸再有十天半月，二人便能直入納安。

    方才那處隘口，假如戰(zhàn)時乃是兵家必爭之地，雖不至甚奇險，可若是引重軍置于隘口，想必也可令來犯之?dāng)称蚕虏簧偃嗣辉僬叽颂幧絼萜鸱B綿，難行至極，若是皇城西向納安輸送糧草輜重，不由此處徑直而過，就得額外繞上數(shù)倍路途，端的是緊要無比。可就這么個寸土寸金的咽喉要道，師徒二人一路東行，卻是橫豎不見一位軍卒把守，這在荀元拓看來，似乎同兵法中記載背道而馳，故而才同先生商議此事。

    可后者只是略微瞇了瞇眼，并不作答，而是叫荀公子自行揣度皇上意思，自己則是用方才燒得滾沸的一爐清泉，泡上春白毫，舒舒爽爽嗅了嗅茶壺當(dāng)中升騰直上的茶香，歇靠在車廂當(dāng)中。

    每逢這等時節(jié)，荀元拓便曉得這是自家?guī)煾笐屑舶l(fā)作，或是這問題過于淺顯，自行思量便能想通，無需提點。于是還是捧起棋譜，緩緩研讀。

    周可法飲茶，除卻在茶攤之上，少有用旁人所制茶壺的時候，即便是荀府庫內(nèi)家中擺設(shè)無數(shù)把上講究的茶壺，也是照舊如此。荀家家業(yè)忒大，荀籍好茶，荀元拓亦是如此，于是每逢見著名家所出的茶壺，總是不惜耗費好些銀兩購到府上，即便一時不用，日日把玩也是極好。

    自打周先生入府，荀元拓便常請先生到庫房博古架當(dāng)中觀賞把玩名壺，從紫昊動若欲沖霄的鳳彩壺到夏松材質(zhì)細(xì)膩無匹的紫泥壺，乃至于東諸島當(dāng)中少見的四圭壺，均有陳列。荀公子總覺得先生撇開一眾學(xué)子，只教他一人，有些于心不安，時常催著周先生前去挑上把好壺，也好將心頭歉意彌補一番，卻每回都被先生婉言拒絕。

    這疑點直到兩人一路東行去往納安時候，荀公子才算明白。

    自己這位先生，只用一把自制的黃泥茶壺飲茶，至于旁的茶壺，出自誰手，又有何新奇樣貌材質(zhì)，壓根視若無睹。可雖說周先生滿腹經(jīng)綸，每每觀看荀府藏壺之際，皆能將成壺年份說得差不離，包括壺內(nèi)當(dāng)中的隱款匿印也是伸手便能夠著，當(dāng)?shù)闷鹌穳孛遥坏@制壺的能耐，即使在弟子荀元拓眼中看來，亦確是稀松平常。

    不談這唾手可得的下游材質(zhì)，單單是從壺面看去，崎嶇不平不說，且壺口亦是歪扭，故而整把黃泥壺瞧著，極為寒酸。

    然而周可法卻極喜歡這把黃泥小壺，每每飲茶，都得好生把玩一番。荀公子自問已經(jīng)算是對自家?guī)煾噶私馍醵啵吘挂宦分希瑫r日并不算短，可仍舊對于師父這等奇異嗜好，滿腹狐疑。

    既然尋思良久也是無果，荀元拓亦不再深想，捧起棋譜，仔細(xì)看來，并未在意此刻師父上的復(fù)雜面容。

    周可法把玩著黃泥小壺，神色晦暗難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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