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朝鮮，漢城。光緒十九年五月十曰。

    鑼聲響亮，馬蹄得得。隨著漢語的肅靜回避聲音四下響起，大清上國欽差大臣的車馬隊伍，浩浩蕩蕩的在朝鮮首都穿城而過。戴著斗笠，穿著白衣的朝鮮民人們跌跌撞撞的四下回避。躲避不及的就跪在路邊，頭也不敢抬的等候他們過去。

    徐一凡和榮祿兩人相錯半個馬身，在大群的戈什哈簇?fù)碇隆ＭL(fēng)凜凜的駕臨這個藩屬國的首都。極目四望，這座后世被稱為首爾，號稱遠(yuǎn)東國際化大都市的城市。還是大半是茅屋。少數(shù)木質(zhì)小樓，點綴期間。街道狹窄，但是人頭涌涌。整個城市顯出一種破敗的景象。就連遠(yuǎn)處視線可及之內(nèi)的王宮，都是透著一副小家子氣。

    自從徐一凡在餉道事宜上對榮祿全面讓步之后，榮祿對徐一凡的態(tài)度，那就是又親熱又客氣。這次上國兩欽差入漢城，徐一凡本來就想輕車簡從，拉了慶軍就奔北方而去的。不想擺這個上國欽使的威風(fēng)，但是榮祿非要拉著他一路同行，他也只好含笑答應(yīng)。

    和這些釜底游魚有什么好計較的？

    車馬隊伍直奔朝鮮奉恩署所在的地方而去，這里一向是朝鮮藩國接待上國欽使的地方。就連朝鮮交涉委員公署，都在奉恩署之側(cè)。這里以后自然也是榮祿這個欽差練兵總辦大臣的行轅，毋庸多言。

    車隊擺夠了威風(fēng)，就連隨行的那些旗人宗室子弟，都擺出了一副英明神武的模樣兒招搖過市。浩浩蕩蕩，鑼鼓喧天的來到奉恩署旁，就看見這里都是一些磚木混合，粉刷一新的建筑。一條青石大道直通門口，道中豎著牌坊，牌坊上面是四個大字“東海波偃”。還是康熙時名臣熊賜履的手筆。

    穿著極類明人衣冠，只是紗襯窄，帽翅短的朝鮮奉恩署尹，禮曹判曹，議政閣左右贊成。都按照藩屬迎接上國天使的儀注，設(shè)立香案，躬身控背的等候著。

    這大隊人馬才轉(zhuǎn)上道中，樂手頓時開始吹打，幾聲號炮同時震響。入耳之處，就是這些朝鮮大臣們異口同聲的漢話高呼：“恭迎上國欽使大人！”

    榮祿和徐一凡對望一眼，笑吟吟的同時下馬，略微謙讓了一下兒，還是榮先徐后的昂首闊步的朝那些朝鮮官兒走去。

    “托福托福！多謝各位在這里候著，當(dāng)真是辛苦了。咱們這次來，要給各位添麻煩的地方不少，到時候還要多多拜托諸公……大家免禮，免禮！”

    榮祿滿面春風(fēng)，自顧自的大聲招呼，又一個個將行禮的朝鮮大臣攙扶起來。徐一凡只是在后面不動聲色的打量，這些朝鮮大臣們眼光都躲躲閃閃，既有對清朝派來一個接一個欽使的無奈，又不得不擠出巴結(jié)討好的笑容。也許這就是夾縫中小國的無奈了吧……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朝鮮這大陸邊緣的彈丸之地，都應(yīng)該沒有自存的余地。早就應(yīng)該被同化到大陸勢力當(dāng)中。歷史陰差陽錯，反而讓他那個時代高麗棒子那么囂張。自己來這里，是不是要糾正這個錯誤？

    徐一凡摸著下巴只是不說話兒，任憑榮祿在那里傾心結(jié)納著朝鮮大臣們。

    專司接待上國欽使的朝鮮奉恩署尹閔泳同被榮祿摻著起來，又朝遠(yuǎn)遠(yuǎn)站在隊伍當(dāng)中的袁世凱點頭打了一個招呼，笑道：“兩位欽使大人，小國已經(jīng)在奉恩署準(zhǔn)備了接風(fēng)的酒宴，還望上國欽使大人垂降。敝國國王還有領(lǐng)議政大臣大院君都等著兩位欽使大人曰后拜會……”

    榮祿回頭沖徐一凡笑道：“徐大人，你看咱們是不是擾他這么一頓？”

    徐一凡微笑，卻轉(zhuǎn)頭朝袁世凱招招手。袁世凱臉上青氣兒一閃，低了頭三步并作兩步的趕了過來：“徐大人，有何吩咐？”

    徐一凡朝榮祿拱拱手：“榮大人，上諭里面說得明白。榮大人是總辦，專司和朝鮮全權(quán)交涉的。兄弟只是練兵幫辦。這奉恩署的酒宴，屬下不領(lǐng)也罷。還是和袁大人，快快辦理了慶軍的交接手續(xù)，我?guī)е麄儽M快北上為宜?！?

    場中諸人都是一怔，那些正下了馬七零八落到處休息的旗人宗室子弟也歪著頭朝這里看來。這徐一凡真是個別個，這奉恩署宴請上國欽使一向是約定俗成的規(guī)矩，雖然是上國欽差，但是一定也要給了這個面子。沒想到徐一凡卻開口拒絕！

    朝鮮官兒們一個個都漲紅了臉，他們也都打聽過了這次來駐節(jié)朝鮮的兩位欽差的消息。當(dāng)然也聽說了徐一凡這個活二百五的名聲。今曰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袁世凱站在徐一凡背后，目光轉(zhuǎn)動。徐一凡這般做派，到底是什么打算？難道他真的打算和朝鮮藩國中樞也撇清關(guān)系，想在朝鮮北部自生自滅去？這人的行事，當(dāng)真看不懂。偏偏他又是一帆風(fēng)順的走了過來。新的恩主榮祿看到他自絕于朝鮮藩國中樞的舉動，還不是樂得成全？

    果然榮祿臉上肉一抖，就笑著給徐一凡打圓場。

    “徐大人是奉旨出京的，肩膀上面擔(dān)子太重。這般艸心王事，也是理所當(dāng)然。徐大人不在，還有兄弟在??！國朝朝鮮，宗藩一體，正要好好嘮嘮，朝鮮風(fēng)物，兄弟也要好好見識一下兒……”

    他轉(zhuǎn)頭沖著袁世凱道：“還不陪徐大人動身？”

    徐一凡淡淡微笑，提著馬鞭朝榮祿拱拱手，轉(zhuǎn)身上馬，招呼一聲：“走！”

    他那幾十名肅然站立的學(xué)兵衛(wèi)隊們，頓時整齊的跟上。袁世凱也在隊伍當(dāng)中。旗人宗室們罵罵咧咧的閃開著他們卷起的煙塵，估計少不了再多罵幾句二百五什么的。

    場中朝鮮大臣，個個臉色鐵青。

    榮祿看著他離開的方向，哼了一聲，小聲自語：“看你能跋扈多久？簡直是自取滅亡！”轉(zhuǎn)頭就沖著朝鮮大臣們道：“各位各位，走，咱們高樂咱們的！”

    徐一凡的馬隊如龍，直奔漢城郊外的慶軍軍營而去。一路上他都不說一句話，他這支馬隊，衛(wèi)士們個個軍服整齊，槍械閃亮。前頭還有一個大漢掌著他的欽差節(jié)旗，沒有了和榮祿一起的那個雜亂。他這個上國欽差單獨行進(jìn)起來，卻更加顯得剽悍跋扈！

    這個印象，將從漢城在場的朝鮮官吏百姓，一直向這個國家四處傳去吧。

    馬蹄過處，漢城百姓沿途走避一空，只是敢在門縫里面看著這如龍馬隊。

    轉(zhuǎn)眼間他的節(jié)旗就已經(jīng)到了慶軍大營。今曰慶軍上下，也早就接到了從天津發(fā)來的欽差滾牌。得知欽差今曰就要到達(dá)漢城，少不了要來閱軍。慶軍上下，早就準(zhǔn)備整齊。營門口彩畫過了，擺上了迎接欽差的香案。慶軍官弁，都穿上了簇新的五云褂。營門口迎接欽差的隊伍排出去二里開外。夾道都是慶軍士兵，肩著槍站得筆直的等候。

    欽差節(jié)旗一到，一聲聲通傳的聲音，就從遠(yuǎn)處一直傳回了大營！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