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小阮軟,今天跟嬸子一塊去賣菜?” 鄰居王嬸的聲音傳來時,阮軟正蹲在自家的小院子里盯著面前這一小塊地上長出來的蘿卜與白菜出神。 她沒有養家禽,用竹籬笆圍起來的小院子便失了作用。看著挺干凈的,但也空空如也。阮軟便想著種點東西在上面,于是撿了鄰居家不要的種子,將挨著竹籬笆的那塊泥土松了松,把種子埋在了里面。 沒有種過地,她也不知道這些種子能不能活,沒想到卻給了她好大的驚喜。從嫩綠的幼苗鉆出土壤,阮軟每天都得蹲在這里看好久,心里期盼著小苗苗快快長大。現在看著長出來的水靈靈的白菜與埋在地里的蘿卜,她心里別提多高興了。 悄悄數了數,撒了的種子一共長了十六個蘿卜出來。阮軟曾經揪了一個煮湯,又大又圓的蘿卜煮出來的湯也是甜甜的,跟放了糖一樣。 聽到王嬸喚她,阮軟連忙應了聲,換了雙出門的鞋子就蹦蹦跳跳地跟在用扁擔挑了兩筐蔬菜的女人身邊。 王嬸家不是專門靠賣菜為生的,只是這菜種多了,家里加上孩子也不過才三口人。三張嘴吃菜,怎么吃都吃不完。而這么多菜任它長在地里也會慢慢老去,或者直接凍壞了。還不如放到集市上去賣,多少也能換點錢回來。 只不過她們到晚了,位置好的流動攤位已經被人占滿了。不得已,挑著兩筐菜挪到了集市邊緣,尋了個空位置放下。 阮軟幫著將框里的菜撿了些出來擺放在地上,學著大人的樣子有模有樣地吆喝起來:“甜甜的蘿卜嘞,便宜賣咯。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脆生生的小奶音,雙手還呈喇叭狀放在嘴邊,看著還真是那么回事兒。 挨著擺攤的女人沒忍住“撲哧”笑了出來,在迷茫的阮軟望過來的時候,用干凈的手在小姑娘腦袋上揉了揉,輕笑著問她:“小朋友幾歲啦?” 這是個看著又年輕又漂亮的女人,露在外面的肌膚白皙滑嫩。眉似柳葉,雙頰白里透紅,那雙眼睛笑起來像是盛滿了星星,一閃一閃的。看起來好溫柔啊,那只撫摸在她頭頂的手暖暖的,使得阮軟不自覺往她手心蹭了 蹭。 “漂亮姐姐,我快要到五歲啦!”小姑娘歡快地回了句。 那女人一怔,笑容更加柔和,糾正道:“要叫嬸嬸啦。你看,嬸嬸的兒子比你還大一歲多呢。” 說著,將藏在自己身后、腦袋快要埋到地上的男孩兒推出來,笑著介紹:“他叫沈殷。” 被推出來的男孩兒身上的衣服泛舊,還用其他顏色的布料打了幾塊補丁。頭上戴著一個很大的兜帽,將那張臉遮了大半,只露出飽滿的額頭和一雙琥珀般的眼睛。 定定瞅著那雙躲閃的眼睛看了會兒,阮軟指著男孩兒,對著漂亮女人道:“我認識他。” 沈殷瘦弱的身子瞬間僵直了,垂在一邊的手指顫了顫。他想這個小姑娘大概是想向他娘親告狀,說他前幾日將她推倒在了地上,還弄臟了她的包子。接著,他娘就會賠錢了。 每次都是這樣的,毫無例外。 只要他與別人發生了沖突,不管誰對誰錯,娘親總是讓他先低頭,然后好言好語跟那些人賠不是。遇到實在揪著不放的,再賠一筆錢,說是息事寧人。 娘總是苦口婆心跟他講,不要與別人發生爭執。就算是別人先挑釁的,能忍就忍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退一步海闊天空。 所以他也一直都是這樣做的。就算再怎么被欺負,也咬著牙忍下來。久而久之,他居然也習慣了。那些人打他,他就跑;實在跑不掉,就護著頭蜷縮著身子滾在地上任他們打。 他沒想到那天會碰到阮軟,也沒想到這小姑娘會幫他趕跑那群欺負他的人。其實,他沒想推她的。只是他當時被石子砸得實在太疼了,下意識拒絕任何靠近身邊的人。將人推倒的那刻,他就后悔了,不過終究還是沒道歉。 不成想今兒又遇見了。 “什么,你認識他?”女人的臉色一變,急急道:“他是不是欺負你了?” 沈殷身子繃得緊緊的,嘴唇都快抿成一條直線。就在他以為女孩兒要開口告狀了的時候,就看到生得白嫩的小姑娘茫然地搖了搖頭:“他沒欺負我呀。倒是前幾天,我在集市上看到有人拿石子跟泥巴往這個哥哥身上扔。” 女人頓時松了口氣,臉上的笑意又重新掛了起來。摸了摸阮軟的小 臉,瞥向沈殷的眼神帶了些嗔怪:“前幾日的事,你怎么不與我說呢?” 她當時只注意到兒子穿的衣服被弄臟了,頭發上沾了的泥漿都快干了。她還以為是路上滑,這孩子摔倒了呢。沒想到竟然是被人扔了泥巴。 將頭又埋下去了幾分,沈殷抿緊唇沒說話。說不說又有什么區別呢,反正打都打了,也不會有人幫他出頭。 見兒子這個孤僻的性子,漂亮女人輕聲嘆息,飽含諸多無奈與心酸。 她本來也該是有丈夫的,那是個對女人有著致命吸引力的男人,俊美、溫雅、神秘。她對這個高大妖媚的男人一見鐘情,兩人很快就有了肌膚之親。 父母早亡,她以為這個男人會是她后半輩子的依靠。卻沒想在甜蜜了幾月后,這男人悄無聲息地走了,連封信都沒留下。她不知道他去哪兒了,自然也無處可找。 更令她心焦的是,她有身孕了。她毫不猶豫將這孩子生了下來,就盼著男人什么時候回來一家團聚。滿心的歡喜換來了滿腔的絕望。她不僅沒能等到男人回頭,還發現自己的孩子是個生來臉上就布滿了赤色紋路的怪胎。 那臉上的赤色花紋隨著年齡的增長,面積也不斷增大。她試圖用水洗,用帕子搓,卻怎么也弄不掉分毫。她絕望過后,也只能接受自己有了一個貌丑的兒子。 興許是相貌丑陋,這孩子從小就與同齡人玩不到一起。就算在路上瞥見一眼,都能將別人家的小孩子嚇哭。實在沒辦法,出門時她都會讓自己孩子戴上兜帽,遮一遮臉上的赤紋。 這幾年來,這孩子的性情也越發冷清、孤僻,回到家也不愛說話。今天見到這活潑的小姑娘,她也被感染了幾分天真的快樂,于是試著問道:“小朋友,你帶著哥哥去玩兒好不好?” “我叫阮軟。”小女孩奶聲奶氣地介紹自己的名字,高興著剛要點頭,小臉卻忽地垮了下來,看著王嬸的菜框眼里閃過糾結:“我答應了王嬸兒,要幫她賣菜的。” 在一邊的王嬸樂呵呵擺了擺手:“去玩,反正也沒多少人。王嬸一個人忙得過來的。” “那王嬸,我下次再幫你賣菜哦。”小姑娘臉上有些愧疚,在得到王嬸的應允后, 又笑著跑到沈殷的身邊。扯了扯身子繃直的男孩兒的衣袖,小聲詢問:“哥哥,我們去玩兒好不好?” 男孩兒沒動作,漂亮女人迫不及待將他往睜著大眼睛的小姑娘旁邊推了推,催促道:“快去啊。”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