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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生死茫茫-《神雕俠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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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伯通一張臉更加紅了,那是三分害羞,三分尷尬,更有三分受到冤枉的氣惱。你放了掌管中玉蜂,一把抓住黃蓉的手,道:“來來來,我教你親眼瞧瞧。”拉著她走到山坡邊一個蜂巢旁邊。這蜂巢孤零零的豎在一旁,與其余的蜂巢不在一起。周伯通手一揚,捉了兩只玉蜂,說道:“請看!”

    黃蓉凝目看去,只見那兩只玉蜂雙翅上也都有字,那六個字也是一模一樣,右翅是“情谷底”,左翅是“我在絕”。黃蓉大奇,暗想:“造物雖奇,也決造不出這樣一批蜜蜂來之理。其中必有緣故。”說道:“老頑童,你再捉幾只來瞧瞧。”周伯通又捉了四只,其中兩只翅上無字,另外兩只雙翅都是刺著這六個字。他見黃蓉低頭沉吟,顯已服輸,不敢再說是瑛姑所為,笑道:“你還有何話說?今日可服了老頑童罷?”

    黃蓉不答,只是輕輕念著:“情谷底,我在絕。情谷底,我在絕。”她念了幾遍,隨即省悟:“啊!那是‘我在絕情谷底’。是誰在絕情谷底啊?難道是襄兒?”心中怦怦亂跳,側(cè)頭向周伯通道:“老頑童,這窩玉蜂不是你自己所養(yǎng),是外面飛來的。”

    周伯通臉上一紅,道:“咦,那可真奇了。你怎知道?”黃蓉道:“我怎么不知?這窩蜜蜂飛到這里,有幾天啦?”周伯通道:“這些玉蜂飛來這里有好幾年了,只是初時我沒察覺翅上生得有字,直到幾個月前,這才偶爾見到。”黃蓉沉吟道:“當(dāng)真有好幾年了?”周伯通道:“是啊,難道連這個也用得著騙你?”

    黃蓉沉吟半晌,回到茅屋,和一燈大師、程英、陸無雙等商議,都覺絕情谷底必有蹊蹺。黃蓉掛念女兒,當(dāng)下便要和程陸姊妹同去一探。一燈大師道:“左右無事,咱們便同去走走。那日令愛來此,這小姑娘慷慨豪邁,老僧很喜歡她。”黃蓉當(dāng)即拜謝,心中即平添一層隱憂,心道:“一燈大師定是料想襄兒遭逢危難,否則他何必舍卻幽居清修之樂,一同趕去?”周伯通有熱鬧可趕,如何肯留?堅要和瑛姑隨眾同行。黃蓉見平添了三位高手相助,寬心不少,心想憑著自己這一行六人,不論斗智斗力,只怕當(dāng)世再無敵手,襄兒便是落入奸人之手,也必能救出。于是六人雙雕,結(jié)伴西行。

    楊過于三月初二抵達(dá)絕情谷,比之十六年前小龍女的約期還早了五天。此時絕情谷中人煙絕跡,當(dāng)日公孫止夫婦,眾綠衣子弟所建的廣廈華居早已毀敗不堪。楊過自于十六年前離絕情谷后,每隔數(shù)年,必來谷中居住數(shù)日,心中存了萬一之想,說不定南海神尼大發(fā)慈悲,突然提早許可小龍女北歸。雖每次均是徒然苦候,廢然而去,但每次一來,總是與約期近了幾年。

    此刻再臨舊地,但見荊莽森森,空山寂寂,仍是毫無曾經(jīng)有人到過的跡象,當(dāng)下奔到斷腸崖前,走過石壁,撫著石壁上小龍用劍尖劃下的字跡,手指嵌入每個字的筆劃之中,一筆一劃的將石縫中的青苔揩去,那兩行大字小字顯了出來。他輕輕的念道:“小龍女書囑夫君楊郎,珍重萬千,務(wù)求相聚。”一顆心不自禁的怦怦跳動。

    這一日中,他便如此癡癡的望見著那兩行字發(fā)呆,當(dāng)晚繩索雙樹而睡。次日在谷中到處閑游,見昔年自己與程英、陸無雙鏟滅的情花花樹已不再重生,他戲稱之為“龍女花”的紅花卻開得云霞燦爛,如火如錦,于是摘了一大束龍女花,堆在斷崖的那一行字前。

    這般苦苦等候了五日,已到三月初七,他已兩日兩夜未曾交睫入睡,到了這日,更是不離斷腸崖半步,自晨至午,更自午至夕,每當(dāng)風(fēng)動樹梢,花落林中,心中便是一跳,躍起來四下里搜尋觀望,卻那里有小龍婦的影蹤?

    自從聽了黃藥師那幾句話后,他早知“大智島南海神尼”云云,乃是黃蓉捏造出來的鬼話,但崖上字跡確是小龍女所刻,卻半點不假,只盼她言而有信,終來相會。眼見太陽緩緩落山,楊過的心也是跟著太陽不斷的向下低沉。當(dāng)太陽的一半被山頭遮沒時,他大叫一聲,急奔上峰。身在高處,只見太陽的圓臉重又完整,心中略略一寬,只要太陽不落山,三月初七這一日就算沒過完。

    可是雖然登上了最高的山峰,太陽最終還是落入了地下。悄立山巔,四顧蒼茫,但覺寒氣侵體,暮色逼人而來,站了一個多時辰,竟是一動也不動。再過多時,半輪月亮慢慢移到中天,不但這一天已經(jīng)過去,連這一夜也快過去了。

    小龍女始終沒有來。

    他便如一具石像般在山頂呆立了一夜,直到紅日東升,四下里小鳥啾鳴,花香浮動,春意正濃,他心中卻如一片寒冰,似有一個聲音在耳際不住響動:“傻子!她早死了,在十六年之前早就死了。她自知中毒難愈,你決計不肯獨活,因此圖了自盡,卻騙你等她十六年。傻子,她待你如此情義深重,你怎么到今日還不明白她的心意?”

    他猶如行尸走肉般踉蹌下山,一日一夜不飲不食,但覺唇燥舌焦,于是走到小溪之旁,掬水而飲,一低頭,猛見水中倒影,兩鬢竟然白了一片。他此時三十六歲,年方壯盛,不該頭發(fā)便白,更因內(nèi)功精純。雖然一處艱苦顛沛,但向來頭上一根銀絲也無,突見兩鬢如霜,滿臉塵土,幾乎不識得自己面貌,伸手在額角鬢際拔下三根頭發(fā)來,只見三根中倒有兩根是白的。

    霎時之間,心中想起幾句詞來:“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縱使相逢應(yīng)不識,塵滿面,鬢如霜。”這是蘇東坡悼亡之詞。楊過一生潛心武學(xué),不多,數(shù)處前在江南一家小酒店壁上偶爾見到題著這首詞,但覺情深意真,隨口念了幾遍,這時憶及,已不記得是誰所作。心想:“他是十年生死兩茫茫,我和龍兒已相隔一十六年了。他尚有個孤墳,知道愛妻埋骨之所,而我卻連妻子葬身何處也自不知。”接著又想到這詞的下半闋,那是作者一晚夢到亡妻的情境:“夜來幽夢忽還鄉(xiāng),小軒窗,正梳妝;相對無言,惟有淚千行!料想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崗。”不由得心中大慟:“而我,而我,三日三夜不能合眼,竟連夢也做不到一個!”

    猛地里一躍而起,奔到斷腸崖前,瞧著小龍女所刻下的那幾行字,大聲叫道:“‘十六年后,在此相會,夫妻情深,勿失信約!’小龍女啊小龍女!是你親手刻下的字,怎地你不守信約?”他一嘯之威,震獅倒虎,這幾句話發(fā)自肺腑,只震得山谷皆鳴,但聽得群山響應(yīng),東南西北,四周山峰都傳來:“怎地你不守信約?怎地你不守信約?不守信約……不守信約……”

    他自來生性激烈,此時萬念俱灰,心想:“龍兒既已在十六年前便即逝世,我多活這十六年實在無謂之至。”望著斷腸崖前那個深谷,只見谷口煙霧繚繞,他每次來此,從沒見到過云霧下的谷底,此時仍是如此。仰起頭來,縱聲長嘯,只吹得斷腸崖上數(shù)百朵憔悴了的龍女花飛舞亂轉(zhuǎn),輕輕說道:“當(dāng)年你突然失蹤,不知去向,我尋遍山前山后,找不到你,那時定是躍入了這萬丈深谷之中,這十六年中,難道你不怕寂寞嗎?”

    淚眼模糊,眼前似乎幻出了小龍女白衣飄飄的影子,又隱隱似乎聽到小龍女在谷底叫道:“楊郎,楊郎,你別傷心,別傷心!”楊過雙足一登,身子飛起,躍入了深谷之中……

    郭襄隨著金輪法王,同到絕情谷來。法王狠辣之時毒逾蛇蝎,但他既存收郭襄作衣缽傳人,沿途對她問暖噓寒,呵護(hù)備至,就當(dāng)她是自己親生女兒一般。郭襄恨他掌斃長須鬼和大頭鬼,神色間始終是冷冷的。法王一生受人崇仰奉承,在西藏時儼若帝王之尊,便是大蒙古的四王子忽必烈,對他也是禮敬有加。但小郭襄一路上對他冷言冷語,不是說他武功不如楊過,便是責(zé)他胡亂殺人,竟將這個威震異域的大蒙古第一國師弄得哭笑不得。

    這一日兩人走到絕情谷,忽聽得一人大聲叫道:“怎地你不守信約?”聲音充滿著悲憤、絕望、痛苦之情。

    郭襄聽來,似乎四周每座山峰都在凄聲叫喊:“你不守信約,你不守信約!”她吃了一驚,叫道:“是大哥哥,咱們快去!”說著搶步奔進(jìn)谷中。金輪法王大敵當(dāng)前,精神一振,從背上包袱中取出金銀銅鐵鉛五輪拿在手里。這時他雖已將“龍象般若功”練到第十層,但想這十六年中,楊過和小龍女也決不會浪費光陰,擱下了功夫,因此絲毫不敢輕忽。

    郭襄循聲急奔,片刻間已至斷腸崖前,只見楊過站在崖上數(shù)十朵大紅花在他身旁環(huán)繞飛舞。她見那懸崖生得兇險,自己功夫低淺,不敢飛身過去,叫道:“大哥哥,我來啦!”但楊過凝思悲苦,竟是沒有聽見,郭襄遙遙望見他舉止有異,叫道:“我這里尚有你一枚金針,須聽我話,千萬不可自盡……”一面說,一面便從石梁往懸崖上奔去。她奔到半途,只見楊過縱身一躍,已墜入下面的萬丈深谷之中。

    這一來郭襄只嚇得魂飛魄喪,當(dāng)時也不知是為了相救楊過,又或許是情深一往,甘心相從于地下,雙足一登,跟著也躍入了深谷……

    法王墮后七八丈,見她躍進(jìn)起,急忙飛身來救。他一展開輕功,當(dāng)真是如箭離弦,迅捷無倫,但終于遲了一步,趕到崖邊,郭襄已向崖下落去。法王不及細(xì)想,全使招“倒掛金鉤”,俯身抓她手臂。這一招原是行險,只要稍有失閃,連他也帶入了深谷之中,手指上剛覺得已抓住了她衣衫,只聽得嗤的一響,撕下了郭襄的半幅衣袖,眼見她身子沖開數(shù)十丈下的煙霧,直入谷底,濃煙白霧隨即彌合,將她遮蓋得無影無蹤。

    法王黯然長嘆,沮喪不已,手中持著那半幅衣袖,怔怔的望著深谷。

    過了良久,忽聽得對面山邊一人叫道:“兀那和尚,你在這里干么?”法王回過頭來,只見對山站著六人,當(dāng)先一個蒼髯童顏,正是周伯通。他身旁站著三個女子,識得是黃蓉、程英、陸無雙,再后面是一個白鬢白眉的老僧,一個渾身黑衣的女子,他卻不知是一燈大師和瑛姑。法王數(shù)次見識過周伯通的功夫,知道這老兒的武功別出機杼,端的神出鬼沒,心中自來對他存著三分忌憚;而黃蓉身兼東邪、北丐兩家之所長,機變百出,也是個厲害之極的人物。他神功已成,本可與這兩個中原一流武學(xué)高手一較,但此時痛惜郭襄慘亡,只凄然道:“郭襄姑娘墜入深谷之中了。唉!”說著長嘆了一聲。

    眾人一聽,都是大吃一驚。黃蓉母女關(guān)心,更是震動,顫聲道:“此話當(dāng)真?”法王道:“我騙你作甚?這不是她的衣袖么?”;說著將郭襄的半幅衣袖一揚。黃蓉瞧那衣袖,果真是從女兒的衣上撕下,這一來猶如身入冰窟,全身發(fā)顫,說不出話來。

    周伯通怒道:“臭和尚,你干么害死這小姑娘?忒也心毒。”法王搖頭道:“不是我害死的。”周伯通道:“好端端的她怎墜入深谷?不是你推她,便是逼她。”法王嘆息道:“都不是。我有意收她為徒,傳我衣缽,如何肯輕易加害?”周伯通一口唾涎吐了過去,喝道:“放屁!放屁!她外公是黃老邪,父親是郭靖,是小黃蓉,那一個不強過你這臭和尚了?卻要她來拜你為師,傳你的臭衣缽?便是我老頑童傳她幾手三腳貓把式,不也強過你這些破銅爛鐵的圈圈環(huán)環(huán)嗎?”

    他和法王相距甚遠(yuǎn),這一口唾涎吐將過去,風(fēng)聲隱隱,便如一枚鐵彈般直奔其面目。法王側(cè)頭避過,心下暗服。周伯通見他檢自己罵得啞口無言,不禁洋洋自得,又大聲道:“她定是不肯拜你為師,是不是?而你一心要收她為徒,是不是?”法王點了點頭。周伯通道:“著啊,如此這般,你就推她下谷。”

    法王心中悵惘,嘆道:“我沒有推她。但她為何自盡,老僧實是不解。”

    黃蓉心神稍定,一咬牙,提起手中竹棒,徑向法王撲了過去。她使個“封”字訣,棒影飄飄,登時將法王身前數(shù)尺之地盡數(shù)封住了。在這寬不逾尺的石梁之上,黃蓉痛心愛女慘亡,招招下的均是殺手。

    法王武功雖勝于她,卻也不敢硬拼,眼見她棒法精奇,如和她纏上數(shù)招,那周伯通過來助戰(zhàn),所處地勢太險,那就極難對付,當(dāng)下左足一點,退后三尺,一聲長嘯,忽地從黃蓉頭頂飛躍而過。黃蓉竹棒上撩,法王銀輪斜掠架開。黃蓉吸一口氣,回過身來。只見周伯通拳腳交加,已與法王打在一起。法王自恃大宗師的身份,見對方不使兵刃,當(dāng)下將五輪插回腰間,便以空手還擊。黃蓉自石梁奔回,竹棒點向他的后心。

    法王自練成十層“龍象般若功”后,今日方初逢高手,正好一試,見周伯通揮拳打到,于是以拳對拳,跟著舉拳還擊。兩人拳鋒尚未相觸,已發(fā)出噼噼啪啪的輕微爆裂之聲。周伯通吃了一驚,料知對方拳力有異,不敢硬接,手肘微沉,已用上空明拳中的功夫。法王一拳擊出,力近千斤,雖不能說真有龍象的大力,卻也決非血肉之軀所能抵擋,然與周伯通的拳力一接,只覺空空如也,竟無著力之處心下暗暗詫異,左掌跟著拍出。

    周伯通已覺出對方勁力大得異乎尋常,實是從所未遇。他生性好武,只要知道誰有一技之長,便要纏著過招較量,一生大戰(zhàn)小斗,不知會過多少江湖好手,但如法王所發(fā)這般巨力,卻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一時不明是何門道。當(dāng)下使動七十二路空明拳,以虛應(yīng)實,運空當(dāng)強。這么一來,雖教法王的巨力無用武之處,但要傷敵,卻也決無可能。

    法王連出數(shù)招,竟似搔不著敵人的癢處。他埋頭十余年苦練,一出手便即無功,自是大為焦躁,只聽得背后風(fēng)聲颯然,黃蓉的竹棒戳向背心“靈臺穴”,當(dāng)下回手一掌,“啪”的一響,竹棒登時斷為兩截,余力所及,只震得地下塵土飛揚,沙石激蕩。

    黃蓉一驚跳開,暗想這惡僧當(dāng)年已甚了得,豈知今日更是大勝昔時,他這一掌力道強勁,怪誕異常,那是甚么功夫?

    程英和陸無雙見黃蓉失利,一持玉笛,一持長劍,分自左右攻向法王。黃蓉高叫:“兩位小心!”話聲甫畢,喀喀兩響,笛劍齊斷。法王因郭襄慘亡,今日不想再傷人命,喝道:“讓開了!”不再追擊程、陸二人。

    突見黑影晃動,瑛姑已攻至身畔,法王手掌外撥,斜打她的腰脅。瑛姑的武功本來不尚不及黃蓉,但她所練的“泥鰍功”卻善于閃躲趨避,但覺一股巨力撞到,身子兩扭三曲,竟將這一擊避過。法王卻不知她武功其實未臻一流高手之境,連打兩拳都給她以極古怪的身法避開,不禁暗暗驚訝。他自恃足以橫行天下的神功竟然接連兩人都對付不了,不免稍感心怯,當(dāng)下不愿戀戰(zhàn),晃身向左避開。

    瑛姑竭盡全力,方始避開了法王的兩招,見他退開,正是求之不得,那敢搶上攔阻?周伯通叫道:“別逃!”猱身追上。

    法王正欲回掌相擊,突聽嗤嗤輕響,一股柔和的氣流涌向面門,正是一燈大師使出“一陽指”功夫,正面攔截。法王一直沒將這白眉老僧放在眼內(nèi),那料到他這一指之功,竟是如此深厚。

    此時一燈大師的“一陽指”功夫?qū)嵰训搅说欠逶鞓O、爐火純青的地步,指上發(fā)出的那股罡氣似是溫淳平和,但沛然渾厚,無可與抗。法王一驚之下,側(cè)身避開,這才還了一掌。一燈大師見他掌力剛猛之極,也是不敢相接,平地輕飄飄的倒退數(shù)步。一個是南詔高僧,一個是西域異士,兩人交換了一招,誰也不敢對眼前強敵稍存輕視。周伯通顧全身份,不肯上前夾擊,站在一旁監(jiān)視。

    一燈與法王本來相距不過數(shù)尺,但你一掌來,我一指去,竟越來越遠(yuǎn),漸漸相距丈余之遙,各以平生功力遙遙相擊。黃蓉在旁瞧著,但見一燈大師頭頂白氣氤氳,漸聚漸濃,便似蒸籠一般,顯是正在運轉(zhuǎn)內(nèi)勁,深恐他年邁力衰,不敵法王,心中又傷痛女兒慘亡,便欲上前與仇人一拼,但聽兩人掌來指往,真力激得嗤嗤聲響,實是插不下手去。正自無計,忽聽得頭頂?shù)聒Q,于是撮唇作哨,向著法王一指。

    若是楊過的神雕到來,法王或稍有忌憚,這一對白雕軀體雖大,也不過是平常禽鳥,怎奈何得了他?但他此時正出全力和一燈大師相抗,半分也松懈不得,雙雕突然撲到,只得左掌管向上揚了兩下,兩股掌力分擊雙雕。雙雕抵受不住,直沖上天。就是這么一打岔,一燈立占上風(fēng)。法王左掌連催,方始再成相持之局。

    雙雕聽得黃蓉哨聲不住催促,而敵人掌力卻又太強,于是虛張聲勢,突然長鳴,向下疾沖,待飛到法王頭頂丈許之處,不待他發(fā)掌,早已飛開。雙雕此起彼落,雖然不能傷敵,卻也大大擾亂了法王的心神。高手對敵,講究的是凝意專志,靈臺澄明,內(nèi)力方能發(fā)揮極致,法王掌力之強固然大勝一燈,但修心養(yǎng)性之功卻是遠(yuǎn)遜,此時為了郭襄之死頗為惋惜,心神本已不定,雙雕再來打擾,更加煩躁起來。

    他心意微亂,掌力立起感應(yīng),一燈微微一笑,向前踏了半步。黃蓉見一燈舉步上前,提聲喝道:“郭靖、楊過,你們都來了,合力擒他!”

    其實郭靖是她丈夫,她決不會直呼其名,但她這一聲呼喝是要令法王吃驚,倘若叫的是“靖哥哥”,法王不免轉(zhuǎn)念:“‘靖哥哥’,那是誰?”如此一頓,那突如其來的驚嚇就大為減弱。果然法王一聽到“郭靖、楊過”兩人之名,大吃一驚:“這兩個好手又來,老和尚殆矣!”

    便在此時,一燈又踏上了半步。半空中雙雕也已瞧出了便宜,那雌雕大聲鳴叫,疾撲而下,直沖法王面門,伸出利爪去挖法王眼珠。法王罵道:“孽畜!”左掌上拍。

    豈知雌雕這一下仍是虛招,離他面前尚有丈許,早已逆沖而上,那雄鷹卻悄沒聲的從旁偷襲而下,待得法王發(fā)覺,左爪已快觸到他的光頭。法王又驚又怒,揮手一拂,正中雕腹。雄雕抓起了他頭頂金冠,振翅高飛。但法王這一拂力道何等強勁,那雄雕身受重傷,雖然飛上半空,終于支持不住,突然翻了個筋斗,墜入崖旁的萬丈深谷之中。

    黃蓉、程英、陸無雙、瑛姑都忍不住叫出聲來。周伯通大怒,喝道:“臭和尚,老頑童不講究甚么江湖規(guī)矩了。說不得,要來以個二對一。”縱身掄拳,往法王背心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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