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半枚靈丹-《神雕俠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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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千尺聽到呼聲有異,吃了一驚,忙命侍女開門,扶綠萼進來。綠萼叫道:“我身上有情花花刺,你們不可近前。”兩名侍女駭然變色,大開房門,讓綠萼自行走進,那敢碰她身子?
裘千尺見女兒臉色慘白,身子顫抖,兩枝情花的花枝掛在胸前,忙問:“你怎么了,怎么了?”綠萼叫道:“是爹爹,是爹爹!”她怕母親的目光厲害,低下頭不敢望她。裘千尺怒道:“你還叫他爹爹?那老賊怎么了?”綠萼道:“他……他……”裘千尺道:“你抬起頭了,讓我瞧瞧。”綠萼一抬頭,遇到母親一對凜凜生威的眸子,不禁批了個寒戰,說道:“他……他和今日進谷來的那個美貌道姑,在斷腸崖前鬼鬼祟祟的說話,我躲在大石后面,想聽他說些甚么……”這幾句話半點不假,此后卻非捏造謊言不可,綠萼只怕給母親瞧出破綻,說到這里,又低下頭來。
裘千尺道:“他兩個說些甚么?”綠萼道:“說甚么同病相憐,甚么有緣千里來相會。他們……他們一起罵你惡婦長、惡婦短的,我聽著氣不過……”說到這里便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裘千尺咬牙切齒,道:“莫哭,莫哭!后來怎樣了?”綠萼道:“我不小心身子一動,給他們知覺了。那道姑……那道姑便將我推入了情花叢里。”
裘千尺聽她聲音有些遲疑,喝道:“不對,你在說謊!到底是怎樣?休得瞞我。”綠萼出了一身冷汗,道:“我沒騙你,這……這難道不是情花么?”裘千尺道:“你說話的語調不對,你自小便是這樣,說不得謊,做娘的難道不知?”綠萼靈機一動,咬牙道:“媽,我是騙了你,是爹爹推我入情花叢的。他惱我跟你、幫你,跟你作對,說我只要娘,不要爹。他……他拼命要討好那美貌道姑。”
裘千尺恨透了丈夫,綠萼這幾句話恰恰打中她心坎,登時深信不疑,忙拉了女兒手掌,溫言道:“萼兒不用煩惱,讓娘來對付這老賊,總須出了咱娘兒倆這口惡氣。”當下命侍女取過剪刀鉗子,先將花枝移開,然后鉗出肌膚中斷折了的小刺。
綠萼哽咽道:“媽,女兒這番是活不成了。”裘千尺道:“不怕,不怕,咱們還有半枚絕情丹未用,幸好沒給那無情無義的楊過小賊糟蹋了。你服了這半枚丹藥,花毒雖然不能除凈,只要你乖乖的陪著媽媽,對任何臭男子都不理睬,甚至想也不去想他們,那便決計無礙。”裘千尺苦受丈夫的折磨,楊過又不肯做她女婿,恨極了天下的男子,女兒如能終身不嫁,正合她心愿,可說再好也沒有。
綠萼皺眉不語。裘千尺又問:“那老賊和那道姑呢?他們在那里?”綠萼道:“我從情花叢中掙扎著爬起,沒敢回頭再看,他們多半仍有那里。”裘千尺暗自沉吟:“老賊有了強助,必來奪回此谷。谷中弟子多半是他心腹親信,事到臨頭,必定歸心于老賊,最多也是袖手旁觀,兩不相助,決不會出手與他為敵。我手足殘廢,所仗的只是一門棗核釘。這暗器出其不意的射出固是威力極大,但老賊既有防備,多半便奈何他不得,如他手持盾牌來攻,我便一籌莫展。那便如何是好?”
綠萼見母親目光閃爍,沉吟不語,還道她在斟酌自己的說話是真是偽,生怕她問個不休,終查知真相,自己一番受苦不打緊,取不到解藥,楊過身上的毒質終是難除。她一想到楊過,胸口一陣大疼,“啊”的一聲叫了出來。裘千尺伸手撫摸她頭發,道:“咱們取絕情丹去。”雙手一拍,命四名侍女將坐椅抬出房門。
綠萼自楊過去后,一直想知道母親將半枚丹藥藏在何處。曾聽母親說過,丹藥決不能藏在身邊,否則任誰都可殺了她,一搜即得。心想她手足殘廢,行動須人扶持,決不能躥高伏低,也不能藏之于甚山洞僻谷,想來定是藏在府第之中。但她數十日來到處查探,丹房、劍室、花園、臥房,沒一處不詳加察看,始終瞧不出半點端倪,這時見母親命侍女將坐椅抬向大廳,不由得大為訝異,心想大廳是人人所到之處,最難藏物,何況此刻強敵聚集于廳,正是為這半枚丹藥而來,難道丹藥便在敵人面前,任其予取予攜么?
大廳前后鐵門緊閉,眾弟子手提帶刀漁網監守,見裘千尺到來,上前行禮。為首的弟子躬身說道:“敵人絕無聲息,似是束手待斃。”裘千尺哼了一聲,心想:“井底之蛙,當真不知天高地厚。善者不來,來者不善,今日闖進谷來的這些人物,焉是束手待斃之輩?”說道:“開門!”兩名弟子打開鐵門,另有八名弟子提著兩張漁網,在裘千尺左右護衛,相率進廳。
只見一燈大師、黃蓉、武三通、耶律齊諸人都坐在大廳一角。裘千尺待椅子著地,舉手說道:“這里除了黃蓉母女三人,其余的我可不究擅自闖谷之罪,一齊給我走開罷!”黃蓉微笑道:“裘谷主,你大難臨頭,不知快求避解,兀自口出大言,當真叫人齒冷。”裘千尺心中一凜,暗想:“她怎知我大難臨頭?難道她已知那老賊回谷?”冷冷的道:“是福是禍,須待報應到來方知。老婦人肢體不全,以殘廢之身,還怕甚么大難?”
黃蓉自不知公孫止已回絕情谷,但鑒貌辨色,眼見裘千尺眉間隱有重憂,與適才出廳時飛揚狠惡的神態大不相同,料想谷中或有內變,因此出言試探,聽裘千尺雖然說得嘴硬,自己所料卻多半不錯,說道:“裘谷主,令兄是自行失足摔下深谷而死,絕非小妹所傷,但若你對此事始終耿耿,小妹不避死活,你卻須賜贈解藥,以救楊過之傷。小妹倘若死了,這里許多友決不記恨,仍然助你解脫大禍,以退內敵。你這項買賣做是不做?”
黃蓉這般說法,實是讓對方占盡了便宜,眼見裘千尺除棗核釘厲害之外別無傷敵手段,而大聲說出“內敵”兩字,更是打中了她心坎。
裘千尺心想:“當真有這么好?”說道:“你是丐幫幫主,諒必言而有信。我打你三枚棗核釘,你當真不避不讓,亦不用兵器隔打?”
黃蓉尚未回答,郭芙搶著道:“我媽只說不避不讓,可沒說不用兵器隔打。”黃蓉,微笑道:“裘谷主要泄心中惱恨,小妹不用兵刃暗器隔打就是。”郭芙叫道:“媽,那怎么成?”適才她長劍被棗核釘擊斷,知道這暗器力道強勁無比,倘若真的不讓不隔,母親血肉之軀如何抵擋得了?黃蓉卻想:“過兒于我郭家一門四人均有大恩,此刻他身上劇毒難解,說甚么也要叫老太婆交出解藥。她這棗核釘自是天下最凌厲的外門暗器,任她連打三釘確然十分兇險,稍有疏虞,不免便送了性命。但若非如此,她焉肯交出解藥?”
黃蓉說這番話時,早已替裘千尺設身處地的想得十分周到,既要讓她泄去心中若干怨毒郁積,又乘著她內變橫生、憂急驚懼之際,允她御敵解難,而泄憤之法,正是她惟一能以之傷人的伎倆,縱是裘千尺自己,也提不出更有利的方法來。
但裘千尺覺得此事太過便宜,未免不近人情,啞聲道:“你是我的對頭死敵,卻甘心受我三枚棗核釘,到底包藏著甚么詭計,甚么禍心?”
黃蓉走上前去,低聲道:“此處耳目眾多,只怕有不少人對你不懷好意,我要在你耳邊說幾句話。”裘千尺向從弟子掃射了一眼,心想:“這些人大半是老賊的親信,確是不可不防。”便點了點頭。
黃蓉湊過頭去,悄聲道:“你的對頭不久便要發難動手,小妹自己何嘗不是身處險地?咱們快快揭過了這場過節,小妹不論死活,大伙兒便可并肩應敵。再者楊過于我有恩,我便送了性命,也要求得絕情丹給他。人生在世,有恩不報,豈不與禽獸無異?”說罷退開三步,凝目以望。
裘千尺聽了“有恩不報,豈不與禽獸無異”這話,心中也是一動,暗想:“若不是楊過這小子相救,我此刻還是孤零零的在地底山洞中捱苦受難。”但這念頭便如閃電般一瞬即過,善念消退,惡心立生,冷冷的道:“任你百般花言巧語,老婦人鐵石心腸,不改初衷,來來來,你站開了,吃我三釘!”
黃蓉衣袖一拂,道:“我拼死挨你三釘便了。”說著縱身退后,站在大廳正中,與裘千尺相距約莫三丈,說道:“請發射罷!”
武三通等雖然素知黃蓉足智多謀,但裘千尺棗核釘的厲害各人親眼所見,這時見黃蓉空手站立,無不心中惴惴。郭芙更是著急,走過去一拉黃蓉衣袖,低聲道:“媽,咱們找個地方,我把軟猬甲脫下來給你換上,那就不怕老太婆的棺材釘了。”黃蓉微微一笑,道:“以軟猬甲擋棗核釘,那又何足為奇?你且看媽媽的手段。”
只聽得裘千尺道:“各人閃……”那“開”字尚未出口,棗核釘已疾射而出,直指黃蓉小腹。這枚棗核釘的去勢當真是悍猛無倫,雖是極小的一枚鐵釘,但破空之聲有如尖嘯,黃蓉“啊”的一聲高叫,彎腰捧腹,俯下身去。
郭芙和武三通等一齊大驚,待要上前相扶,嘯聲又起,這第二枚棗核釘卻是射向黃蓉的胸口。黃蓉仍是一聲大叫,搖搖晃晃的退后幾步,似乎便要摔倒。
裘千尺見黃蓉果然如言不閃不擋,兩枚鐵釘均已打中她身上要害,這兩枚鐵釘的力道,便巖石也射入了,何況血肉之軀?但黃蓉身中兩釘,雖似已受重傷,但竟不摔倒,顯是苦苦支撐,要再受自己一釘。裘千尺心下駭然,暗想:“先前見這女子嬌怯怯的模樣,不信她有甚能耐可當丐幫的幫主。如此看來,當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但想她身中兩釘,決計性命不保,就此報了深仇,不禁欣然色喜,“波”的一聲,第三枚棗核釘又從口里噴出。這一次卻是射向黃蓉的咽喉。要使用鐵釘透喉而過,殺害兄長的大仇人立斃當場。
黃蓉說出甘愛三釘之時,尚未籌得良策,只是知道非此不足以換得解藥,縱然身死,也是報了楊過的大恩。但其后與裘千尺一番低語,稍有余裕,心念電閃,已有了計較。先一陣郭芙的長劍被棗核釘打斷,黃蓉拾起劍頭,藏在衣袖之中,待棗核釘打到,一彎臂便將劍頭掃在鐵釘射到之處。只是釘劍相撞,必有金鐵之聲,她兩次大聲叫喚,便將這聲音掩蓋了過去。這一巧招裘千尺果然并未發覺。
黃蓉有意裝得身受重傷既可稍減對方怒氣,也可保全她一谷之主的身份。但第三枚棗核釘直指咽喉,倘若舉起衣袖,以袖中暗藏的劍頭擋隔,必被裘千尺瞧出破綻,自己便算毀了“不避不隔”的諾言,處此情境,只得行險,當下雙膝微微一曲,待棗核釘對準嘴唇飛到,她胸腹之間早已真氣充溢,張口用力吐出,一股真氣噴將出去。她知這棗核釘來勢所以這般凌厲,全憑真氣激發,若以氣對敵氣,則敵遠我近,大占便宜,棗核釘縱不從空墜落,來勁也必急減。那知裘千尺獨居山洞,手足既廢,整日價除了苦練這門棗核功夫之外,心不旁騖。黃蓉功力既不及她深厚,又須處分幫務、助守襄陽、生兒育女、伴夫課徒,那能如她這般苦心致志?因此一股真氣噴出,棗核釘來勢只略略一緩,勁力仍是猛惡無比。
黃蓉心中一驚,鐵釘已到嘴唇,當這千鈞一發之際別無他法,只好張口急咬,硬生生將鐵釘咬住了。這一下只震得滿口牙齒生疼,立足不穩,倒退了兩步。她先前倒退乃是假裝,這次卻真是被鐵釘來勢沖擊而退,也幸好她應變奇速,退步消勢,否則上下四枚門牙非當場跌落不可,饒是如此,也已震得牙齒出血。
旁觀眾人齊聲驚呼,圍了攏來。黃蓉一仰頭,“波”的一聲,將棗核釘噴出,釘入橫梁,皺眉道:“裘谷主,小妹受了你這三釘,命不久長,盼你依言賜藥。”
裘千尺見她竟能將棗核釘一口咬住,也自駭然,眼見兩枚棗核釘明明射入她體內,何以仍然直立不倒?側目向綠萼望了一眼,心想:“我兒中了情花之毒,別說楊過不允婚事,他便當真是我的女婿,這半枚絕情丹也豈能給他?”但自己親口答應給藥,言入眾人之耳,總不能立時反悔,她雙眼一轉,已有計較,說道:“郭夫人,咱兩人雖是女流,但行事慷慨有信,當勝須眉。你挺身受我三釘,如此氣慨,世所罕有,我甚是佩服,解藥便可給你。我若少待有事,仍盼各位援手。”
郭芙只道母親當真中了鐵釘,叫道:“我媽媽若受重傷,這里大伙兒都要跟你拼命。”轉頭向黃蓉道:“媽,老太婆的釘子打中了你身上何處?”
黃蓉不答女兒的問話,向裘千尺道:“小女胡言,谷主不必當真。小妹生平說一是一,自當相助谷主退敵,便請賜藥是幸。”武三通等聽黃蓉說話中氣充沛,聲音爽朗,半點不像受了傷的模樣,漸漸寬心。
這一層裘千尺也已瞧出,心下驚疑不定,想道:“她有如此武功,我縱要反悔,也不容易,只有以詐道相待。”于是點頭說道:“那么我先多謝了。”轉頭向女兒道:“萼兒過來,我有言吩咐。”
黃蓉一生之中,不知對付過多少奸滑無信之徒,裘千尺眼光閃爍不定,如何逃得過她的雙目?她知裘千尺決不肯就此輕易交出解藥,只是要怎生推脫欺詐,騙一時自是猜想不出。
只聽裘千尺道:“將我面前數過去的第五塊青磚揭開了。”綠萼大奇:“難道那絕情丹竟是藏在磚下?”黃蓉一聽,暗贊裘千尺心思靈巧:“這絕情丹如此寶貴,不知有多少人在亟圖謀。她藏在這當眼之處,確是使人猜想不到,磚下所藏是真藥無疑。她決不會事先料到有此刻的情勢,因而在磚下預藏假藥。”裘千尺如命人赴丹房或是內室取藥,黃蓉倒也難知取來的絕情丹是真是假,這時見她命女兒揭開青磚,卻是少了一層顧慮。
綠萼數到第五塊青磚,拔出腰間匕首,從磚縫中插入,揭起磚塊,只見磚下鋪著灰泥,全無異狀。
裘千尺道:“磚下藏藥之處,大有機密,不能為外人所知,萼兒,俯耳過來。”黃蓉知道裘千尺狡計將生,當下叫聲“哎唷”,捧腹彎腰,裝得身上傷勢發作,好讓裘千尺防備之心稍減,以便凝神聽她對女兒的說話。豈知裘千尺也已料到了此節,在綠萼耳畔說得聲音極輕,黃蓉雖是全神貫注,也只聽到“絕情丹便在青磚之下”九字。但她早料到絕情丹是在青磚之下,這九個字聽來一無用處,此后只見裘千尺的嘴唇微微顫動,半個字也聽不出來,再看綠萼,但見她眉尖緊蹙,只是“嗯、嗯、嗯”的答應。
黃蓉知道眼前已到了緊急關頭,卻不知如何是好,甚是惶急,忽聽得一燈大師道:“蓉兒過來,我瞧瞧你的傷勢如何?”黃蓉回過頭來,見一燈坐在屋角,臉上頗有關切之容,心想:“他一搭我有脈搏,便知我非受傷。”于是走過去伸出手掌。一燈伸出三指搭住她的脈腕,念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老婆婆說……阿彌陀佛……阿彌陀佛……磚下有兩瓶……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東首的藏真藥……阿彌陀佛……西首的藏假藥……阿彌陀佛……叫女兒取西首假藥……阿彌陀佛……假藥給你……阿彌陀佛……”
一燈大師口誦佛號之時,聲音甚響,說到“磚下有兩瓶”這些話時,聲音放低。黃蓉只聽他說了“老婆婆說”那四個字,即明其理,知道一燈大師數十年潛修,耳聰目明,遠勝常人。佛家原有“天眼通”、“天耳通”之說,佛經上言道,具此大神通者,當深處禪定之際,“能聞六道眾生語言及世間種種音聲,通達無礙”。這般說法過于玄妙,自不可信,但內功深厚、心田澄明之人能聞常人之所不能聞,卻非奇事。裘千尺對女兒低聲細語,一燈大師在數丈外閉目靜坐,一字一語聽得明明白白。他知丹藥真假關連楊過性命,佛家有好生之德,豈能見死不救,于是告知了黃蓉。
黃蓉待他念完兩句佛號,便問:“我的傷能好么?”“棗核釘能起出么?”每問一句,剛好將一燈所說“東首的藏真藥”、“西首的藏假藥”那些話掩蓋了。裘千尺向兩人望了幾眼,但見黃蓉面有憂色,只是詢問自己傷勢,一燈不住的說“阿彌陀佛”,那料得自己奸計已盡為對方知悉。
綠萼聽母親說完,點頭答應,彎下腰來,伸手到磚底的泥中一掏,果有兩個小瓶并列,她心中一酸,暗道:“楊郎啊楊郎,今日我舍卻性命,取真藥給你。這番苦心,你未必知道罷?”當下摸了東首那瓷瓶出來,說道:“媽!絕情丹在這兒了!”她伸手在土下掏摸,只有她才知這瓶子原來在東首,裘千尺和黃蓉卻都以為是從西首取出。
兩個瓷瓶外形全然相同,瓶中的半枚丹藥模樣也無分別,裘千尺倘不以舌試舐藥味,也是難分真假。她見綠萼取出瓷瓶,心道:“先前我還防這丫頭盜丹去討好情郎,現下她也中了情花之毒,自是救自己性命要緊了。”她生性偏狹狠惡,刻薄寡恩,決不信世上有人甘愿舍卻自己性命以救旁人,說道:“咱們信守諾言,丹藥交給郭夫人。”綠萼道:“是!”雙手捧著瓷瓶,走向黃蓉。
黃蓉先襝衽向裘千尺行禮,說道:“多謝厚意。”心中卻想:“既知真藥所在,難道還盜不到么?”
正要伸手去接瓷瓶,突然屋頂上“喀喇”一聲響,灰土飛揚,登時開了一個大洞,一人從空躍落,伸手便將綠萼手中的瓷瓶奪了過去。綠萼大驚失色,叫道:“爹爹!”
黃蓉見公孫綠萼的臉色大變,極為惶急,不禁一怔:“公孫止奪去的瓷瓶,明明裝的是假藥,她何必如此著急?”
便在此時,大廳廳門轟的一聲巨響,震得廳上每一枝紅燭搖晃不已,火焰忽明忽暗,跟著又是一響,門閂從中截斷,兩扇大門左右彈開,走進一男三女。男的正是楊過,女的則是小龍女、程英和陸無雙。
綠萼見楊過進來,失聲叫道:“楊大哥……”迎上前去,只踏出兩步,立覺不妥,要說的那句話縮回了口中,腳步也即停止。黃蓉一直注視著綠萼的神色,只見她瞧著楊過的眼光之中流露出無限深情、無限焦慮,登時恍然,心道:“蓉兒啊蓉兒,難道你做了媽媽,連女兒家的心事也不懂了?她媽媽命她給我們取假藥,但她癡戀過兒,遞過來的卻是真藥,公孫止搶去的正是續命靈丹,她如何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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