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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求師終南-《神雕俠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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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道立足未定,郭靖又是縱身竄上一株松樹。他雖與眾道相離,但不遠不近,仍是占定了北極星位,只是居高臨下,攻瑕抵隙更是方便。七道暗暗叫苦,都想:“不知從何處鉆出這個大魔頭來,我全真教今日當真是顏面掃地了。”心中這般尋思,腳下卻半點停留不得,各找樹干上立足之處,躍了上去。郭靖笑道:“下來罷!”縱身下樹,伸手向位占開陽的道士足上抓去。

    那北斗陣法最厲害之處,乃是左右呼應,互為奧援,郭靖既攻開陽,搖光與玉衡就不得不躍落樹下相助,而這二道一下來,天樞、天權二道又須跟下,頃刻之間,全陣盡皆牽動。

    楊過在一旁瞧得心搖神馳,驚喜不已,心道:“將來若有一日我能學得郭伯伯的本事,縱然一世受苦,也是心甘。”但轉念想到:“我這世那里還能學到他的本事?只郭芙那丫頭與武氏兄弟才有這等福氣。郭伯伯明知全真派武功遠不及他,卻送我來跟這些臭道士學藝。”越想越是煩惱,幾乎要哭將出來,當即轉過了頭不去瞧他逗七道為戲,只是他小孩心性,如何忍耐得了,只轉頭片刻,禁不住回頭觀戰。

    郭靖心想:“到了此刻,你們總該相信我是郭靖了。做事不可太過,須防丘真人臉上不好看。”見七道轉得正急,突然站定,拱手說道:“七位道兄,在下多有得罪,請引路罷。”

    那天權道性子暴躁,見對方武功高強,精通北斗陣法,更認定他對本教不懷好意,朗聲喝道:“淫·賊,你處心積慮的鉆研本教陣法,用心當真陰毒。你們要在終南山干這等無恥勾當,我全真教嫉惡如仇,決不能坐視不理。”郭靖愕然問道:“甚么無恥勾當?”

    天樞道說道:“瞧你這身武功,該非自甘下流之輩,貧道好意相勸,你快快下山去罷。”語氣之中,顯得對郭靖的武功甚是欽佩。郭靖道:“在下自南方千里北來,有事拜見丘真人,怎能不見他老人家一面,就此下山?”天權道問道:“你定要求見丘真人,到底是何用意?”郭靖道:“在下自幼受馬真人、丘真人大恩,十余年不見,心中好生記掛。此番前來,另行有事相求。”

    天權道一聽之下,敵意更增,臉上便似罩上一陣鳥云。原來江湖上于“恩仇”二字,看得最重,有時結下深仇,說道前來報恩,其實乃是報仇,比如說道:“在下二十年前承閣下砍下了一條臂膀,此恩此德,豈敢一日或忘?今日特來酬答大恩。”而所謂有事相求,往往也不懷好意,比如強人劫鏢,通常便說:“兄弟們短了衣食,相求老兄幫忙,借幾萬兩銀子使使。”此時全真教大敵當前,那天權道有了成見,郭靖好好的一番言語,他都當作反語,冷冷的道:“只怕敝師玉陽真人,也于閣下有恩。”

    郭靖聽了此言,登時想起少年時在趙王府之事,玉陽子王處一不顧危險,力敵群邪,舍命相救,實是恩德非淺,說道:“原來道兄是玉陽真人門下。王真人確于在下有莫大恩惠,若是也在山上,當真再好不過。”

    這七名道人都是王處一的弟子,忽爾齊聲怒喝,各挺長劍,七枝劍青光閃動,疾向郭靖身上七處刺來。郭靖皺起眉頭,心想自己越是謙恭,對方越是兇狠,真不知是何來由,可惜黃蓉沒有同來,否則她一眼之間便可明白其中原因,當下斜身側進,占住北極星位,朗聲說道:“在下江南郭靖,來到寶山實無歹意,各位須得如何,方能見信?”

    天權道說道:“你已連奪全真教弟子六劍,何不再奪我們七劍?”那天璇道一直默不作聲,突然拉開破鑼般的嗓子說道:“狗淫·賊,你要在那龍家女子跟前賣好逞能,難道我全真教真是好惹的么?”郭靖怒道:“甚么姓龍的,我郭靖素不相識。”天璇道哈哈一笑,道:“你自然跟她素不相識。天下又有那一個男子跟她相識了?你若有種,就高聲罵她一句小賊人。”

    郭靖一怔,心想那姓龍的女子不知是何等樣子,自己怎能無緣無故的出口傷人,便道:“我罵她作甚?”三四個道人齊聲說道:“你這可不是不打自招么?”

    郭靖平白無辜的給他們硬安上一個罪名,越聽越是胡涂,心想只有硬闖重陽宮,見了馬鈺、丘處機、王處一他們,一切自有分曉,當下冷然道:“在下要上山了,各位若是阻攔,莫怪無禮。”

    七道各挺長劍,同時踏上兩步。天璇道大聲道:“你莫使妖法,咱們只憑武功上見高低。”郭靖一笑,心中已有主意,說道:“我偏要使點妖法。你們瞧著,我雙手不碰你們兵刃,卻能將你們七柄長劍盡數奪下了。”七道相互望了一眼,臉上均有不信之色,心中都道:“你武功雖強,難道不用雙手,當真能奪下我們兵刃?你空手入白刃功夫就算練到了頂兒尖兒,也得有一雙手呀。”天樞道忽道:“好啊,我們領教閣下的踢腿神功。”郭靖道:“我也不須用腳,總而言之,你們的兵刃手腳,我不碰到半點,若是碰著了,就算我輸,在下立時拍手回頭,再也不上寶山羅。”

    七道聽他口出大言,人人著惱。那天權道長劍一揮,立時帶動陣法圍了上去。

    郭靖斜身疾沖,占了北極星位,隨即快步轉向北斗陣左側。天權道識得厲害,急忙帶陣轉至右方。凡兩人相斗,必是面向敵人,倘若敵人繞到背后,自非立即轉身迎敵不可。此時郭靖所趨之處,正是北斗陣的背心要害,不須出手攻擊,七名道人已不得不帶動陣法,以便正面和他相對。但郭靖一路向左,竟不回身,只是或快或慢,或正或斜,始終向左奔跑。他既穩穩占住北極星位,七道不得不跟著向左。

    郭靖越奔越快,到后來直是勢逾奔馬,身形一幌,便已奔出數丈。七道的功夫倒也大非尋常,雖處逆境,陣法竟是絲毫不亂,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七個部位都是守得既穩且準,只是身不由主的跟著他疾奔。郭靖也不由得暗暗喝采:“全真門下之士果然不凡。”當下提一口氣,奔得猶似足不點地一般。

    七道初時尚可勉力跟隨,但時候一長,各人輕身功夫出了高下,位當天權、天樞、玉衡的三道功夫較高,奔得較快,余人漸漸落后,北斗陣中漸現空隙。各人不禁暗驚,心想:“敵人如在此時出手攻陣,只怕我們已防御不了。”但事到臨頭,也已顧不到旁的,只有各拚平生內力,繞著郭靖打轉。

    世上孩童玩耍,以繩子縛石,繞圈揮舞,揮得急時突然松手,石子便帶繩遠遠飛出。此時天罡北斗陣繞圈急轉,情形亦復相似,七道繞著郭靖狂奔,手中長劍舉在頭頂,各人奔得越快,長劍越是把捏不定,就似有一股大力向外拉扯,要將手上長劍奪出一般。突然之間,郭靖大喝一聲:“撒手!”向左飛身疾竄。七道出其不意,只得跟著急躍,也不知怎的,七柄長劍一齊脫手飛出,有如七條銀蛇,直射入十余丈外的松林之中。郭靖猛地停步,笑吟吟的回過頭來。

    七個道人面如死灰,呆立不動,但每人仍是各守方位,陣勢嚴整。郭靖見他們經此一番狂奔亂跑,居然陣法不亂,足見平時習練的功夫實不在小。那天權道有氣沒力的低聲呼哨,七人退出巖之后。

    郭靖道:“過兒,咱們上山。”那知他連叫兩聲,楊過并不答應。他四下里一找,楊過已影蹤不見,但見樹叢后遺著他一只小鞋。郭靖吃了一驚:“原來除了這七道之外,另有道人窺視在旁,將他擄了去。”但想群道只是認錯了人,對己有所誤會,全真教行俠仗義,決不致為難一個孩子,是以倒也并不著慌。當下一提氣,向山上疾奔。他在桃花島隱居十余年,雖然每日練功,但長久未與人對敵過招,有時也不免有寂寞之感,今日與眾道人激斗一場,每一招都是得心應手,不由得暗覺滿意。

    此時山道更為崎嶇,有時哨壁之間必須側身而過,行不到半個時辰,烏云掩月,山間忽然昏暗。郭靖心道:“此處我地勢不熟,那些道兄們莫要使甚詭計,倒不可不防。”于是放慢腳步,緩緩而行。

    又走一陣,云開月現,滿山皆明,心中正自一暢,忽聽得山后隱隱傳出大群人眾的呼吸。氣息之聲雖微,但人數多了,郭靖已自覺得。他緊一緊腰帶,轉過山道。

    眼前是個極大的圓坪,四周群山環抱,山腳下有座大池,水波映月,銀光閃閃。池前疏疏落落的站著百來個道人,都是黃冠灰袍,手執長劍,劍光閃爍耀眼。

    郭靖定睛細看,原來群道每七人一組,布成了十四個天罡北斗陣。每七個北斗陣又布成一個大北斗陣。自天樞以至搖光,聲勢實是非同小可。兩個大北斗陣一正一奇,相生相克,互為犄角。郭靖暗暗心驚:“這北斗陣法從未聽丘真人說起過,想必是這幾年中新鉆研出來的,比之重陽祖師所傳,可又深了一層了。”當下緩步上前。

    只聽得陣中一人撮唇呼哨,九十八名道士倏地散開,或前或后,陣法變幻,已將郭靖圍在中間。各人長劍指地,凝目瞧著郭靖,默不作聲。

    郭靖拱著手團團一轉,說道:“在下誠心上寶山來拜見馬真人、丘真人、王真人各位道長,請眾位道兄勿予攔阻。”

    陣中一個長須道人說道:“閣下武功了得,何苦不自愛如此,竟與妖人為伍?貧道良言奉勸,自來女·色誤人,閣下數十年寒暑之功,莫教廢于一旦。我全真教跟閣下素不相識,并無過節,閣下何苦助紂為虐,隨同眾妖人上山搗亂?便請立時下山,日后尚有相見地步。”他說話聲音低沉,但一字一句,清清楚楚,顯見內力深厚,語意懇切,倒是誠意勸告。

    郭靖又好氣,又是好笑,心想:“這些道人不知將我當作何人,若是蓉兒在我身畔,就不致有此誤會了。”當下說道:“甚么妖人女·色,在下一概不知,容在下與馬真人、丘真人等相見,一切便見分曉。”

    長須道人凜然道:“你執迷不悟,定要向馬真人、丘真人領教,須得先破了我們的北斗大陣。”郭靖道:“在下區區一人,武功低微,豈敢與貴教的絕藝相敵?請各位放還在下攜來的孩兒,引見貴教掌教真人和丘真人。”

    長須道人高聲喝道:“你裝腔作勢,出言相戲,終南山上重陽宮前,豈容你這淫·賊撒野?”說著長劍在空中一揮,劍刃劈風,聲音嗡嗡然長久不絕。眾道士各揮長劍,九十八柄劍刃披蕩往來,登時激起一陣疾風,劍光組成了一片光網。

    郭靖暗暗發愁:“他兩個大陣奇正相反,我一個人如何占他的北極星位?今日之事,當真棘手之極了。”

    他心下計議未定,兩個北斗大陣的九十八名道人已左右合圍,劍光交織,真是一只蒼蠅也難鉆過。長須道人叫道:“快亮兵刃罷!全真教不傷赤手空拳之人。”

    部靖心想:“這北斗大陣自然難破,但說要能傷我,卻也未必。此陣人數眾多,威力雖大,但各人功力高低參差,必有破綻,且瞧一瞧他們的陣法再說。”突然間滴溜溜一個轉身,奔向西北方位,使出降龍十八掌中一招“潛龍勿用”,手掌一伸一縮,猛地斜推出去。它名年輕道人劍交左手,各自相聯,齊出右掌,以它人之力擋了他這一招。郭靖這路掌法已練到了出神入化之境,前推之力固然極強,更厲害的還在后著的那一縮。它名道人奮力擋住了他那猛力一推,不料立時便有一股大力向前牽引,七人立足不定,身不由主的一齊俯地摔倒,雖然立時躍起,但個個塵土滿臉,無不大是羞愧。

    長須道人見他出手厲害,一招之間就將七名師侄摔倒,不由得心驚無已,長嘯一聲,帶動十四個北斗陣,重重疊疊的聯在一起,料想獻人縱然掌力再強十倍,也決難雙手推動九十八人。

    郭靖想起當日君山大戰,與黃蓉力戰丐幫,對手武功雖均不強,但一經聯手,卻是難以抵敵,當下不敢與眾道強攻硬戰,只展開輕身功夫,在陣中鉆來竄去,找尋空隙。

    他東奔西躍,引動陣法生變,只一盞茶時分,已知單憑一己之力,要破此陣實是難上加難。一來他不愿下重手傷人,二來陣法嚴謹無比,竟似沒半點破綻;三來他心思遲鈍,陣法變幻卻快,縱有破綻,一時之間也看不出來。溶溶月色之下,但見劍光似水,人影如潮,此來彼去,更無已時。

    再斗片刻,眼見陣勢漸漸收緊,從空隙之間奔行閃避越來越是不易,尋思:“我不如闖出陣去,逕入重陽宮去拜見馬道長、丘道長?”抬頭四望,只見西邊山側有二三十幢房舍,有幾座構筑宏偉,料想重陽宮必在其間,當下向東疾趨,幾下縱躍,已折向西行。

    眾道見他身法突然加快,一條灰影在陣中有如星馳電閃,幾乎看不清他的所在,不禁頭暈目眩,攻勢登時呆滯。長須道人叫道:“大家小心了,莫要中了淫·賊的詭計。”

    郭靖大怒,心想:“說來說去,總是叫我淫·賊。這名聲傳到江湖之上,我今后如何做人?”又想:“這陣法由他主持,只要打倒此人,就可設法破陣。”雙掌一分,直向那長須道人奔去。那知這陣法的奧妙之一,就是引敵攻擊主帥,各小陣乘機東包西抄、南圍北擊,敵人便是落入了陷阱。郭靖只奔出七八步,立感情勢不妙,身后壓力驟增,兩側也是翻翻滾滾的攻了上來。他待要轉向右側,正面兩個小陣十四柄長劍同時刺到。這十四劍方位時刻拿捏得無不恰到好處,竟教他閃無可閃,避無可避。

    郭靖身后險境,心下并不畏懼,卻是怒氣漸盛,心想:“你們縱然誤認我是甚么妖人淫·賊,出家人慈悲為懷,怎么招招下的都是殺手?難到非要了我的性命不可?又說甚么‘全真教不傷赤手空拳之人’?”忽地斜身竄躍,右腳飛出,左手前探,將一名小道人踢了個筋斗,同時將他長劍奪了過來,眼見右腰七劍齊到,他左手揮了出去,八劍相交,喀喇一響,七柄劍每一劍都是從中斷為兩截,他手中長劍卻是完好無恙。他所奪長劍本也與別劍無異,并非特別銳利的寶劍,只是他內勁運上了劍鋒,使對手七劍一齊震斷。

    那七個道人驚得臉如土色,只一呆間,旁邊兩個北斗陣立時轉上,挺劍相護。郭靖見這十四人各以左手扶住身旁道侶右肩,十四人的力氣已聯而為一,心想:“且試一試我的功力到底如何?”長劍揮出,黏上了第十四名道人手中之劍。

    那道人急向里奪,那知手中長劍就似鑲焊在銅鼎鐵砧之中,竟是紋絲不動。其余十三人各運功勁,要合十四人之力將敵人的黏力化開。郭靖正要引各人合力,一覺手上奪力驟增,喝一聲:“小心了!”右臂振處,喀喇喇一陣響亮,猶如推倒了甚么巨物,十二柄長劍盡皆斷折。最后兩柄卻飛向半空。十四名道人驚駭無已,急忙躍開。郭靖暗嘆:“畢竟我功力尚未精純,卻有兩柄劍沒能震斷。”

    這么一來,眾道人心中更多了一層戒懼,出手愈穩,廿一名道士手人雖然失了兵刃,但運掌成風,威力并未減弱。郭靖適才震劍,未能盡如己意,又感敵陣守得越加堅穩,心想不知馬道長、丘道長他們這些年中在北斗陣上另有甚么新創,若是對方忽出高明變化,自己難以拆解,只怕不免為群道所擒,事不宜遲,須得先下手為強,當下高聲叫道:“各位道兄,再不讓路,莫怪在下不留情面了。”

    那長須道人見己方漸占上風,只道郭靖技止于此,心想你縱然將我們九十八柄長劍盡數震斷,也不能脫出全真教的北斗大陣,聽他叫喊,只是微微冷笑,并不答話,卻將陣法催得更加緊了。

    郭靖倏地矮身,竄到東北角上,但見西南方兩個小陣如影隨形的轉上,當即指尖抖動,長劍于瞬息之間連刺了十四下,十四點寒星似乎同時撲出,每一劍都刺中一名道人右腕外側“陽谷穴”。這是劍法中最上乘功夫,運劍如風似電,落點卻不失厘毫,就和同時射出十四件暗器一般無異。

    他出手甚輕,每個道人只是腕上一麻,手指無力,十四柄長劍一齊拋在地下。各人驚駭之下,急忙后躍,察看手腕傷勢,但見陽谷穴上微現紅痕,一點鮮血也沒滲出,才知對方竟以劍尖使打穴功夫,勁透穴道,卻沒損傷外皮。眾道暗暗吃驚,均想這淫·賊雖然無恥,倒還不算狠毒,若非手下容情,要割下我們手掌真是不費吹灰之力。

    這一來,已有五七三十五柄長劍脫手。長須道人大是恚怒,明知郭靖未下絕手,只是全真教實在顏面無光,何況若讓如此強手闖進本宮,后患大是不小,當下連連發令,收緊陣勢,心想九十八名道人四下合圍,將你擠也擠死了。

    郭靖心道:“這些道兄實在不識好歹,說不得,只好狠狠挫折他們一下。”左掌斜引,右掌向左推出。一個北斗陣的七名道人轉上接住。郭靖急奔北極星位,第二個北斗陣跟著攻了過來。此時共有一十四個北斗陣,也即有一十四個北極星座,郭靖無分身之術,自是沒法同時占住一十四個要位。他展開輕身功夫,剛占第一陣的北極星位,立即又轉到第二陣的北極星位,如此轉得幾轉,陣法已現紛亂之象。

    長須道人見情勢不妙,急傳號令,命眾道遠遠散開,站穩陣腳,以靜制動,知道各人若是隨著郭靖亂轉,他奔跑迅速,必能乘隙搗亂陣勢,但若固守不動,一十四個北極星位相互遠離,郭靖身法再快,也難同時搶占。

    郭靖暗暗喝采,心想:“這位道兄精通陣法要訣,果然見機得快。他們既站立不動,我便乘機往重陽宮去罷。”轉念忽想:“啊,不好,多半馬道長、丘道長他們都不在宮中,否則我跟這些道兄們斗了這么久,丘道長他們豈有不知之理。”抬頭向重陽宮望去,忽見道觀屋角邊白光連閃,似是有人正使兵刃相斗,只是相距遠了,身形難以瞧見,刀劍撞擊之聲更無法聽聞。

    郭靖心中一動:“有誰這么大膽,竟敢到重陽宮去動手?今晚之事,實是大有蹊蹺。”要待趕去瞧個明白,十四座北斗陣卻又逼近,越纏越緊。他心中焦急,左掌一招“見龍在田”,右手一招“亢龍有悔”,使出左右互搏之術,同時分攻左右。但見左邊北斗大陣的四十九人擋他左招,右邊四十九人擋他右招。他招數未曾使足,中途忽變,“見龍在田”變成了“亢龍有悔”,而“亢龍有悔”卻變成了“見龍在田”。

    他以左右互搏之術,雙手使不同招數已屬難能,而中途招數互易,眾道更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左邊的北斗大陣原是抵擋他的“見龍在田”,右邊的擋他的“亢龍有悔”,這兩招去勢相反,兩邊道人奮力相抗,那料得到倏忽之間他竟招數互易。只見郭靖人影一閃,已從兩陣的夾縫中竄出,左邊的四十九名道人與右邊四十九名道人正自發力向前沖擊,這時那里還收得住腳?只聽砰的一聲巨響,兩陣相撞,或劍折臂傷,或鼻腫目青,更有三十余人自相沖撞摔倒。

    主持陣法的長須道人雖然閃避得快,未為道侶所傷,可是也已狼狽不堪,盛怒之下,連聲呼喝,急急整頓陣勢,見郭靖向山腳下的大池玉清池奔去,當即帶著十四個小陣直追。全真派的武功本來講究清靜無為、以柔克剛,主帥動怒,正是犯了全真派武功的大忌,他心浮氣粗之下,已說不上甚么審察敵情、隨機應變。

    郭靖堪堪奔到玉清池邊,但見眼前一片水光,右手長劍揮出,斬下池邊一棵楊柳的粗枝,隨即拋下長劍,雙手抓起樹枝,遠遠拋入池中。他足下用勁,身子騰空,右足尖在樹枝上一點,樹枝直沉下去,他卻已借力縱到了對岸。

    眾道人奔得正急,收足不住,但聽撲通、撲通數十聲連響,倒有四五十人摔入了水中。最后數十人已踏在別人背上,這才在岸邊停住腳步。有些道人不識水性,在池中載沉載浮,會水的道人急忙施救。玉清池邊群道拖泥帶水,大呼小叫,亂成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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