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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煙花-《一世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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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徐平就被叫了起來,由秀秀伺候著盛妝打扮。此時林文思大多都是在京城里準(zhǔn)備過年,莊上就徐平地位最高,呂松的婚禮有很多事少不了他。呂松和李四嫂兩人都是從外地搬來,在本地沒有親屬,作為主家,徐平要充為兩人的長輩為他們主持婚禮。

    天不亮迎親的隊伍就已出發(fā),呂松騎著徐平的馬,莊上又去中牟縣里租了一頂轎子,由莊客抬著去白沙鎮(zhèn)上迎親。因為四時節(jié)慶要用,徐平莊上有鑼鼓嗩吶各種樂器,雖然并不齊全,一幫莊客也勉強湊出了一支樂隊。

    等迎親的隊伍走了,徐平帶著徐昌在莊門前布置迎親的煙花爆竹。雖然還沒有達到理想的爆炸危力,此時莊里制的爆竹也是能響的,只是還沒做成鞭炮,只是幾個大爆仗在門前擺成一排。煙花相對來說簡單,反正都是實驗品,二十多個分成幾排擺在一邊。

    收拾完畢,由秀秀伺候著吃罷茶飯,徐平便坐在正廳里耐心等候。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體驗,徐平自己都沒有成親,按說是不能給別人主婚的,但鄉(xiāng)下地方,一切習(xí)俗都讓位給他這位莊主的權(quán)威。好在這次婚禮一切從簡,不然也夠徐平頭痛的了。

    李四嫂作為一個寡婦,第二次成親,本就不適于大操大辦,一切不過是求個熱鬧罷了。依此時風(fēng)俗,寡婦并不難嫁,二婚也不會讓人看不起。反而因為是寡婦,男方納的聘禮少,女方的嫁妝反而多,婚禮簡單花的錢少,條件好的寡婦在民間還是搶手貨。

    宋時婚俗還是按古六禮來的,但已經(jīng)向?qū)嵱没l(fā)展。比如定帖一禮,就是世俗所謂的婚書,男方會在帖上明列自己的財產(chǎn),女方的回帖則會明列出嫁時帶的嫁妝,頗有徐平前世婚前財產(chǎn)公證的意味。以后一旦離婚,就是此時官方所謂的“和離”,是要按此分割男女雙方的財產(chǎn)的。所以夫妻成親之后女方嫁妝在夫妻共同財產(chǎn)中占的比例越大,話語權(quán)就越大,與后世也相差無幾了。

    就在徐平在大廳里喝了兩盞茶,等得有些心焦的時候,門外傳來鑼鼓嗩吶聲。莊上的莊客聽見聲音,一窩蜂都跑了出去,就邊秀秀也跟著去看熱鬧。這次婚禮與上次徐昌的婚禮不同,那次有徐正夫婦操辦,又由于一些特殊的原因辦得草率,這一次就正規(guī)多了。

    徐平作為此時家主,卻不能亂跑,只好一個人坐在大廳里等候。

    隊伍到了大門前,徐昌指揮著莊客點起煙花爆竹。由于火藥的比例不佳,爆竹只是發(fā)出幾聲悶響,大白天的煙花也遜色許多。

    但這些都是此時的人們以前見所未見的,聽見響聲,看著煙花,一起哄然叫好。一起仰頭看著空中剩下的硝煙,回味無窮。

    一個婆婆把李四嫂從轎子上扶下來,對她道:“四嫂快看,這般熱鬧!遠近百里之內(nèi)的鄉(xiāng)村,再沒一家有徐家莊這般繁華,你新嫁的郎君在莊里又是有職事的,自此之后你就可以安心過好日子了。”

    李四嫂微微笑著,沒有說話。

    呂松因為做事謹(jǐn)慎,雖然沒當(dāng)上押班,在莊里也是個伙頭,一個月比普通莊客要多上五十文錢。現(xiàn)在莊子規(guī)模小還看不出來,照這個速度發(fā)展下去,幾年之后莊子發(fā)展起來,呂松也就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所謂水漲船高。

    見李四嫂下了轎子,一幫莊客圍著她和呂松喊著要攔門錢。此時到了最后一步,不是小氣的時候,呂松取出兩大把銅錢,朝著人群胡亂撒去。莊客一起都去搶銅錢,呂松用通心錦牽著李四嫂進了莊門。

    徐昌和送親的婆婆引著兩位親人來到大廳前,贊著拜了天地。這第一拜按此時規(guī)矩應(yīng)該是拜祖宗,呂松是個浮客,也沒有祖宗可拜,只好拿天地作祖宗,勉強算數(shù)了。接著引到徐平面前,夫婦兩個向他拜了。這一拜原是拜公婆,呂松又是沒有,只好讓徐平這個主家勉強當(dāng)了這個角色。按此時律法,主家就是一家之長,也還說得過去。此后新人交拜,便算禮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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