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第十五章 薔薇往事 薔薇殺手落網,消息迅速在警方內部傳開。大家都感到非常奇怪,薔薇殺手作案手法高超,殺人干凈利索,三起兇殺案都可以看出他是個心思縝密的人。這個在鬧市殺人連指紋都沒有留下的兇手,這個可以在墻上蹬踏出五個腳印的功夫高人,竟然酒后去一家花店尋釁滋事,被賣花女孩送進了公安局。 當時,那個做筆錄的民警這樣對領導匯報: 我不認為抓住這個家伙是偶然,這是一種必然的結果嘛,多行不義必自斃,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在強大的政策攻心下,迫于法律的震懾和我鍥而不舍的審訊攻堅,他的心理防線終于被攻破,全部交代了殺人行兇的犯罪事實,對三起兇殺案件供認不諱。 特案組也對薔薇殺手進行了審訊,焦書記和小布丁參與了旁聽。 他們面前坐著的是一個英俊的年輕人,穿著一身休閑運動服,臉上有著被毆打過的痕跡,戴著手銬和腳鐐,這也是重刑犯的待遇。他看上去很平靜,眼神中沒有一絲驚慌,臉上棱角分明,雖然身陷囹圄,但器宇軒昂。 梁教授:姓名? 薔薇殺手:陳廣。 梁教授:年齡? 陳廣:二十二歲。 梁教授:職業? 陳廣:記者…… 我們的童年總是走在野花爛漫的小路上。 我們的少年總是走在燈光昏黃的小巷里。 陳廣的家在郊外,四間紅磚平房位于百花深處。院子籬笆前長著薔薇,草垛旁長著薔薇,池塘邊長著薔薇,水電站房頂上也長著薔薇。這種野薔薇長勢兇猛,村民們每年都要用柴刀修剪枝條,否則,薔薇就會蔓延過院子,一直長到堂屋和廂房里去。 他的父親是一家冷軋絲廠的工人,長期在鐵屑彌漫的車間里工作,后來得肺病死去了。 他的母親賣菜合,一種油炸的街頭小吃,風里來,雨里去,一賣就是二十年。 小時候,陳廣是多么恨自己的母親啊,他恨母親沒有一份光彩的工作。每到周末不上學的時候,早晨天不亮就要拉著架子車去城里出攤賣早點。母親在中間,他和姐姐在兩邊,三個人拉著車子走上鄉間的舊柏油路,路旁薔薇花開,天邊晨曦微啟,池塘水面披上了一層淡靄輕煙,這一切和詩情畫意無關。他們的架子車上裝的是:面、油、韭菜、粉條、馬扎、小桌、爐子和鍋、竹竿和塑料布。 兩個孩子在舊城墻根下擺好小桌和馬扎,支好竹竿,搭上塑料布。 母親和面,包上韭菜粉條,搟成餅,放進油鍋,炸好后撈出放在鐵架子上。從天微亮到中午,雖然食客不少,但是小本生意,收入甚微。 跟著母親賣菜合,這是陳廣感到最煎熬的時刻:他擔心遇到自己的同學。 每一個生長在貧苦家庭里的孩子都能體會到他的那一點點虛榮,他養成了自卑和內向的性格,沉默寡言,很少有開心的時刻。這個在街頭坐立不安的孩子永遠記得母親說的一句話:小廣啊,以后你考上大學,就不用跟著賣菜合子啦。這成為他發憤圖強的原始動力,他想要擺脫這種生活的窘境,后來,他考上了一所傳媒大學。 姐姐遠嫁他鄉,一個很遠很遠的邊境小城,姐姐和姐夫在那座城市的另一個街頭賣菜合。 窮二代延續貧窮,富二代延續財富,官二代延續權力。 陳廣看見炒雞蛋,有時會想起姐姐。小時候,那寒酸而貧窮的童年,連雞蛋都吃不起。他家院里的榆樹上有個蜂窩,榆樹下有個雞窩。他和姐姐每天都去看雞下沒下蛋,姐姐懂事,炒了一盤雞蛋要給母親留出半盤,剩下的都是給弟弟吃,陳廣狼吞虎咽幾口就吃光了。 姐姐饞得咽口水,拿起饅頭狠狠地咬一口,再吃一口大蔥,嗆得眼淚流了出來。 姐弟情深,但有時也會打架,互相揪住對方的頭發。 姐姐說:松開手。 弟弟說:就不松。 姐姐說:你別找罵。 弟弟惡狠狠地罵道:我×你媽。 姐姐瞪著眼睛說道:隨便。 母親笑著上前把兩個孩子拉開。那時,父親還沒死,父親愛喝酒,日久天長,酒瓶子積攢了很多。姐弟倆每過一段時間就用編織袋抬著酒瓶子去廢品站賣掉,姐姐的錢舍不得花,攢到一個罐頭瓶子里,陳廣的錢都用在了買書上。 后來,父親死了,母親含辛茹苦地拉扯兩個孩子長大。 有一天,母親對姐姐說:妮子啊,你也不小了,該嫁人了,別考大學了啊。 姐姐說:媽,我還小,我想上大學。 母親愁眉苦臉地說:兩個孩子,我供不起啊,你定親的彩禮錢,正好交小廣的學費。 姐姐說:我……我的命咋這么苦呢。 弟弟考上大學那天,姐弟倆一起去城里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賣菜合的媽媽。他們一路跑著,興奮地跑出村子,村邊的薔薇花都已經伸展到了池塘里,鋪在水面上。他們跑過鄉間的柏油路,路兩邊的薔薇也蔓延到了路中間,被過往車輛碾得稀爛,他們一直跑到城墻根下。其實,城墻根已經不在了,只是他們依然這么稱呼。這些年來,城市逐漸擴大,倒塌的墻加固另一些房子的墻,一些新的秩序也建立了起來。 母親的攤子被城管掀翻,油鍋被城管用磚頭砸了個大窟窿,滾燙的油正好濺到嘴里和臉上。母親的舌頭燙起一個雞蛋大的水泡,半邊臉被燙得皮開肉綻。 地上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