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第五章 冰雪玫瑰 警方在學校附近的一個停車場找到了蕾蕾的車,盡管車已經洗刷過,但是車輛底盤殘存的血跡和肢體雪人頭顱的血跡相吻合。經大量走訪調查,據一目擊者聲稱,1月18日晚,停車場附近發生過一起車禍,一個跪地乞討的女學生被車撞死,向前拖行幾百米后,遇到一個坎,車輛底盤硬生生將頭顱拉扯下來,目擊者怕給自己惹麻煩,所以沒有報案。 到了這里,特案組初步認定,肢體雪人的頭顱為女乞丐,在校門口跪地乞討的男乞丐具有重大殺人嫌疑! 東北三省普遍都在降雪。黑龍江在下雪,吉林和遼寧在下雪。雪落在冰封的江面上,落在黑暗的平原上;雪落在行人寂寥的公園里,落在長白山頂的樹上。雪洋洋灑灑地飄著,飄在城市的廣場上,輕柔地飄在大興安嶺森林的每個角落里,雪厚厚地落在墓碑上,落在鄉村的白樺林里,落在村里人家的柵欄尖上,落在枯萎的野草上,落在兩個乞丐的肩頭。 讓我們把目光對準他們,兩個跪在大街上很像是學生的乞丐。 有誰會注意兩個學生乞丐呢? 中國并不是只有北京**、王府井,上海陸家嘴,不是只有五星級大酒店,也不只有高級白領寫字樓,更多的是貧苦的農村,那些無人知曉的冷清和慘敗,朽壞的門扉,家徒四壁的窘迫。社會的丑陋在于從來都沒有正視過這一點——這些正是社會造成的! 山西某鎮,那里的棉花是黑色的,農民在棉花地里干了兩小時的活之后農民也是黑色的。附近山上挖煤的人群里,送飯的農婦,無法辨認哪個人是她的父親哪個人是她的兒子。 內蒙古某工業園,那里的居民晾曬的被子全都是橘紅色的,這要歸功于周圍數以百計的煙囪。那里的晴天和太陽無關,晴天指的是工業園不再排放毒氣。 這兩個學生乞丐都有著一雙綠色的手,來自一個污染嚴重的貧困山村。 全村人在家里編筐,一個人一天可以編二十個,掙二十元。一位老母親為了供孩子上學,編了整整十八年的筐,她手上的柳條顏色永遠也洗不干凈,手上的裂口永遠也不會痊愈。 他們是鄰居,隔著一道矮墻。 她喊他泥娃哥,他喊她幺妹。 兩個人兄妹眾多,生活壓力大,所以都沒有讀完小學,在家里編筐的時候,村里的年輕人最大的夢想就是去城里打工。 那一年,他們第一次見到了真正的火車。 那一年,他們去了南方,第一次見到繁華的都市。 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他們穿著輪胎制作的鞋子,離開了山羊,離開了筐,離開了村子,離開了家,從此踏上一條流浪的路。如果沒有你,這條路將是多么的孤獨和艱難。我們無法得知,兩個孩子從打工到乞討經歷過怎樣的轉變,也許打工和乞討本就沒有什么區別。 他們從來都沒有見過真正的雪! 幺妹說:“泥娃哥,我想去看雪。” 泥娃哥:“好啊,我帶你去北方!” 他們從一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從中國的南方到北方。城市里的人忙忙碌碌,腳步匆匆,有誰會注意到跪在路邊的兩個年輕人呢?他們就像野草一樣,無人關心,無人過問,偶爾會有人滿目狐疑打量他們,偶爾會有人扔下一兩枚硬幣。 某個縣城的一片樹蔭下,站著兩個學生模樣的人,有個買菜的老太太聽到了兩個學生的對話。 一個女學生對另一個男學生說:“我去那個路口跪一會吧?” 男學生說:“別去,我在那兒跪了一上午了,沒得多少錢。” 女學生說:“好累啊,腰酸背疼,比編筐都累,但是錢多。” 男學生說:“幺妹,等你的膝蓋跪出趼子,就不覺得累了。” 最初,這兩個孩子毫無乞討經驗,后來漸漸摸索出一套辦法。他們以前是去商店購買運動服冒充校服,還偽造了一些證明,后來,聰明的他們想到直接去學校購買校服,大學生將校服視為垃圾,一般給錢就賣。兩個學生乞丐還向大學生請教英文,然后在水泥地上練習。 本文作者曾經在一個學生乞丐面前陷入長時間的思考。 那個乞丐跪在水泥地上,穿著一件真正的校服,膝蓋下放著一件衣服,背著一個。 學生乞丐用粉筆在地上寫下了一段中英文對照的話: 爸爸患病十幾年,今年一命歸了天,至今欠下幾萬元,媽媽她真沒良心,離家遠嫁六年整,我和妹妹真命苦,沒錢繼續把書念,只能在這窮討飯,人人都說黃連苦,我比黃連苦萬分,過路行人請慢行,望君路見生憐心,三元五元獻愛心,無論多少我感恩,一生平安祝恩君! 長長的三十多行仿宋體粉筆字寫得規整雋秀,旁邊的英文翻譯得準確而到位,過往路人無不相信這是一個真正的淪為乞丐的學生,紛紛慷慨解囊。 乞丐是一種職業,盡管有手有腳,但他們并不想工作,對他們來說,乞討就是工作。盡管,這種工作含有欺騙性質,但是在這個充斥謊言的時代,他們的這點欺騙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們很難想象,一個從不施舍的社會,一個乞丐絕跡的城市,真的是我們想要的嗎? 我們的惻隱之心和同情心正在一點點地消失嗎?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