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在古鎮呆了一上午,并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情。 顧運跟程雪晴又強調了下關于賣商鋪的事情,事實上要是按照顧運的想法,這些商鋪未來都是搖錢樹,能不賣當然一間都不要賣。 不過,現在古鎮公司的銀行貸款馬上就要到期了,欠員工的工資也得發,還有不少雜七雜八的工程款拖欠著,如果不賣商鋪就很難一下子湊齊那么多錢。 所以顧運也只能提醒程雪晴,務必要謹慎對待核心商鋪,能不賣就不賣,因為一旦商鋪產權不在古鎮公司手里,未來管理上可能會增添不少麻煩。 尤其是,在長銀資本很可能想來搗鬼的情況下。 好在程雪晴很聰明,在上次程大雷向她轉達顧運的話后,她就停售核心商鋪了,把打算賣的商鋪集中到同一個邊緣區域,且在合同條款里規定業主不服從管理將被禁止參與景區經營,也就是說會被踢出景區,這樣一來相信沒有哪個業主會那么傻跟古鎮公司作對,誰都知道被踢出去以后商鋪就不值錢了。 總體來說,顧老狗對程雪晴這個總裁的近期工作還是比較滿意的,所以聊完正事后他就立即撤了。 從程雪晴那拿了鑰匙,顧運就去了陶然閣。 陶然閣整體沒動,但是其中二樓的一間包廂改成了臥室,顧運進去看了下,所有的家具都是純中式的,明代風格,床、塌、桌、幾、柜一應俱全,鏤刻、雕花、榫卯各種傳統手藝都能看到,做工相當考究,怕是沒少花錢。 更用心的是,連床上的被子都是紅色的蘇繡緞錦龍鳳呈祥罩面,也不知道程雪晴是從哪弄來的,顧運心想這要是放洪武朝,這條被子就夠自己滿門抄斬了。 不論如何,光看這些就知道程雪晴是用了心的。 可是程雪晴越用心,顧老狗就慌。 這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顧老狗走到樓下,在柜臺找到了一包武夷山紅袍,便拿了茶,來到東廂房側邊的廚房。廚房里鍋碗瓢盆都齊全,美中不足的是沒有那種燒柴的大鐵鍋,眼下到底只是掛羊頭貓狗肉的仿古街,自是不可能什么都配齊。 刷了下鐵鍋,打開燃氣灶,顧運開始燒水。 藍色的火苗均勻地舔著鍋底,鍋里的水嘶嘶作響,顧運看得有些出神。 又想起了蘇曉。 小妮子現在一定很難過。 問題是她現在不想見自己,也不肯認真聽自己說話。 擰起來也是幾頭牛都拉不回來的主兒啊。 顧老狗苦笑了下,把茶葉放到水里,開始煮茶。 腦子里忽然浮現出一個奇怪的哲學問題。 人生如戲,如果一個人活得足夠長,看過所有能想象出來的“戲”,那么這個人應該以什么心態活著? 他對人間還能保持好奇心么? 他對生活,還抱有幻想么? 理論上說,應該是沒有了,就如同自己結束輪回時,根本就沒有任何欲望——精神上和肉體上的欲望幾乎全滅,甚至對于是非的判斷也不再有明確的界限了。 看多了竊鉤者誅,竊國者侯的事情,也看多了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的慘劇,一開始他還會拍案而起怒伐不平事,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終于知道天下的不平事是伐不完的,即便是他建立新的世界、新的秩序,又絞盡腦汁勵精圖治,這世界仍然讓人意難平。 這種激情在一次又一次的循環往復中被消磨,直至殆盡,他便真的成了一條垂垂暮年的老狗。 然而便是老狗,就真的沒有欲望了嗎? 一根煮爛的、正好能咬動的骨頭依然能讓它興奮地搖起尾巴,一片長滿蘆葦、一望無際的曠野,依然能讓它歡快地滿地打滾,就如同它年輕時那樣。 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一個溫柔可愛的小姑娘,依然能在某個瞬間撓到他心底的某塊軟肉,也能讓他在現時現日,盯著一鍋沸水發呆。 就像無論吃過多少次飯,餓了總會想吃,無論睡過多少姑娘,回頭還是想睡——只要是身體機能還正常的情況下。 所以這和活得時間長短無關,這和生而為人的本能有關。 顧老狗得出一個結論,自己之所以沒有想象中的灑脫,不是因為自己骨子里是個俗人,而是因為自己還活著。 而蘇曉,就是自己活著的證據。 …… 顧老狗或許故意遺漏了一個重要信息,那就是他活著的證據不止蘇曉。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