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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了幾百歲，終究還是要被人當(dāng)?shù)秮硎埂！?

    蘇離看著他同情說道：“你媽怎么生了你這么個白癡？你爸在九泉之下得知朱家會因?yàn)槟憬裉斓臎Q定日漸衰弱，會不會后悔生出你這個白癡來？”

    鋒利刺耳，字字誅心，卻不僅僅因?yàn)檫@是污言穢語，而是因?yàn)檫@些話沒有錯。無錯之言，便是劍，以蘇離的本事，哪怕朱洛道心定如磐石，也要被留下些痕跡。

    朱洛看著馬背上那個已然虛弱，連手臂都快要抬不起來的家伙，說道：“滔滔大河分兩岸，哪怕只看不語，也總要選一邊。”

    這說的是蘇離，說的就是為什么整個大陸都要?dú)⑻K離。

    十余年前，大周在國教學(xué)院血案之后，正處內(nèi)亂之中，長生宗與梁王府聯(lián)手，意欲北伐，蘇離卻不愿意，甚至憑手里一把劍把這件大事給破了。百余年來，無論天海圣后還是教宗大人，都想著要南北合流，可蘇離還是不干，憑著手里的一把劍，站在天南生生阻著天下大勢無法向前。

    在這兩件事情上，無論蘇離怎么選，他都不會陷入當(dāng)前的危局，然而他卻偏偏什么都不選，他的態(tài)度非常驕傲而明確：“我若是砥柱，就該站在大河中央，我若是浮萍，就該順?biāo)拢沂翘K離，我憑什么要站在岸邊？”

    朱洛不再多言，說道：“離山會繼續(xù)存在，只不過不再有你。”

    這是尊重，也是宣告。

    潯陽城的街頭，安靜無聲，陰云漸盛，又有雨點(diǎn)緩緩飄落。

    “沒有我的離山，還是離山嗎？”

    蘇離面無表情望向南方，想著離山上此時可能正在發(fā)生的事情，心情沉重。

    這不是狂傲的宣言，而是擔(dān)憂。

    整個大陸都認(rèn)為，蘇離就是離山，他自己其實(shí)并不這樣認(rèn)為，他自幼拜入離山劍宗，知道離山自有劍魄精神，但事實(shí)就是，這數(shù)百年來，他就是離山頂上的那棵青樹，灑下蔭涼庇佑離山弟子，如果他不再了，離山將會如何？離山現(xiàn)在肯定有事，是什么事？離山的弟子們能撐得住嗎？這是他現(xiàn)在唯一關(guān)心的事情。

    “終究，我還是不如黑袍……在這方面。”

    蘇離收回眼光，望向朱洛說道：“他殺的人雖不見得有我多，但對人性陰暗面的認(rèn)識卻確實(shí)在我之上，神圣領(lǐng)域里依然有滾滾紅塵，他太清楚你們這些所謂人類世界的守護(hù)者的心意，可是你們究竟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嗎？”

    朱洛說道：“有時候，歷史的河流需要倒退才能更有力量地前進(jìn)。”

    “攘外必先安內(nèi)？”蘇離看著他嘲諷說道：“那你勸陳氏皇族里的那些人不要想著當(dāng)皇帝可好？或者你去勸天海主動退位如何？”

    朱洛沉默片刻，說了一段道藏里的經(jīng)卷，隱有深意。

    “我最不喜歡你們這些神神道道的作派。”

    蘇離根本不想理會這段道藏里有多少深意真理，說道：“太不好玩。”

    “確實(shí)不好玩。”

    一直沒有說話的肖張，大搖其頭，臉上那張被雨水打濕的白紙發(fā)著啪啪的聲音，像是在抽誰的耳光，然后他轉(zhuǎn)身背著那把鐵槍，向長街那頭走去。

    他來潯陽城是殺蘇離的，這時候有人來殺，蘇離必死，他還留著做什么，像蘇離這樣的人物，哪怕重傷不能還手，殺死他也是有意思的，看著他去死卻不好玩。

    梁王孫沒有走，那數(shù)百名修行者也沒有走，他們站在越來越大的雨水里，沉默不語看著街中的那數(shù)人，他們要等著看蘇離怎么死。

    蘇離摸了摸身下駿馬濕漉的鬢毛，說道：“你們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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