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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廝殺于千萬人的戰(zhàn)場上，混沌無序的戰(zhàn)場，很難讓人產(chǎn)生上癮的好感。

    箭矢飛舞、刀槍縱橫，無數(shù)有著杰出頭腦或是體魄、有希望成為英雄的人，輕易的倒在了一次次的意外當中。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并不大，在戰(zhàn)場的各種意外當中尤其平等，常常只會令人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當然也有例外。

    女真猛安兀里坦隨大軍征戰(zhàn)已近三十年的時間。

    三十年的光陰，他跟隨著女真人的崛起歷程，一路廝殺，經(jīng)歷了一次又一次戰(zhàn)爭的勝利。

    出河店大捷、護步達崗大捷、攻上京、擊云中、滅遼國、伐武朝……兀里坦見識過阿骨打氣吞天下的雄偉英睿，目睹過吳乞買力搏虎熊的的驚人勇武，體會過完顏婁室作戰(zhàn)的激烈狂放，見證過宗翰率兵的運籌帷幄……

    一路過來，大大小小上百場戰(zhàn)役，兀里坦時常擔任攻堅先登的將領(lǐng)沖擊城頭或是敵人的前陣。理論上來說，這是傷亡最大的部隊之一，但仿佛是時來天地皆同力，這些戰(zhàn)役當中，兀里坦率領(lǐng)的部隊多數(shù)都能有所斬獲。

    即便是一時無功又或是傷亡慘重的部分戰(zhàn)役里，這位作戰(zhàn)勇猛的女真勇將也從未丟了性命或是誤了軍機。而即使進攻未果，兀里坦一隊作戰(zhàn)的勇猛兇殘也往往能給敵人留下深刻的印象，甚至是造成巨大的心理陰影。

    在女真軍中，他其實是與宗翰、希尹等人同樣資深的將領(lǐng)。軍隊中官位只至猛安（千夫長），是因為兀里坦本身的領(lǐng)軍能力只到這里，但純以攻堅能力來說，他在眾人眼里是足以與戰(zhàn)神婁室相比擬的猛將。

    打了上百戰(zhàn)役以后，戰(zhàn)爭就變成了兀里坦人生的全部。在戰(zhàn)爭的空隙間他也會進行其他的一些娛樂調(diào)劑身心，但最令這名女真猛將渴望的，還是率領(lǐng)軍隊以最兇猛的姿態(tài)擊破敵人防御、踏足敵人城頭的那種感覺。

    就如同當年婁室攻堅城蒲州，先鋒進攻不下，婁室?guī)е砼纂械膲咽坑H自登城，區(qū)區(qū)四個人在城頭將武朝士兵殺得心驚膽寒，后方軍隊蜂擁而上——這樣的戰(zhàn)績，在女真軍中，也算不得就是獨一份。

    出河店三千余人擊破號稱十萬的遼國大軍，護步達崗兩萬人殺得七十萬人掉頭潰逃，兀里坦也曾一次一次在正面擊潰號稱死戰(zhàn)的敵人，沖上貌似堅強的城頭，在他的前方，敵人被殺得膽寒。這樣的時刻，能讓人真正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這樣的時刻，能讓人感覺到自己真的站在這個天下的頂峰。女真人的滿萬不可敵，女真人的杰出在那樣的時刻都能表露得清清楚楚。

    這讓他能理直氣壯地掠奪和享受這天下供養(yǎng)的一切。對于如此優(yōu)秀的自己來說，擁有和享受一切，豈不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黑旗軍是女真人這些年來，很少遇上的敵人。婁室因戰(zhàn)場上的意外而死，辭不失中了對方的計策被偷了后路，對方確實與遼國、武朝的土雞瓦狗不太一樣，但同樣也不同于大金的勇猛——他們?nèi)耘f保留了武朝人的奸詐與算計。

    這或許就是軟弱的武朝在滅國威脅下能夠達到的極致了。面對著這樣的軍隊，兀里坦與許多的女真將領(lǐng)一樣，并未感覺到畏懼，他們縱橫一生，到如今，要擊潰這一幫還算像樣的敵人，再次向整個天下證明女真的無敵，此時四十四歲的兀里坦只感覺到久違的激動。

    若是讓中原、武朝、甚至是東面朝廷已經(jīng)開始腐化的那幫軟骨頭來打仗，他們或許會驅(qū)使眾多的炮灰先將對方打成疲兵。但宗翰沒有這樣做，拔離速也沒有這樣做，一路向前要負責攻堅的始終是真正的精銳，這也讓兀里坦感到滿足，他向拔離速請求了先登的資格和榮譽，拔離速的點頭，也讓他感受到榮耀和驕傲。

    這幫人操著陰謀和算計的心，在真正的勇武上，終究是比不上自己。這一次，在正面擊潰對方，堂堂正正昭告世人的一刻，終于到了——

    十月二十二，未時過半，兀里坦登上黃明縣城墻，成為黃明戰(zhàn)場乃至整個西南戰(zhàn)役中第一位登上華夏軍城頭的女真將領(lǐ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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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冬正午的陽光仿佛是要彰顯自己存在一般的高懸在天空之中，帶來的光和溫度卻絲毫都壓不住這山間戰(zhàn)場上積累的殺氣。

    上萬平民被屠殺奔跑的混亂場景里，抬著云梯、木桿的女真軍隊籍著人群的掩護，逼近了黃明縣城。似乎是忌憚于平民的死傷，城墻上的炮彈發(fā)射，始終還有所節(jié)制，一發(fā)一發(fā)地試圖將平民驅(qū)散開來。

    第一支逼近城墻的云梯隊伍遭到了城頭弓箭、弩矢的招待，但周圍兩支隊伍已經(jīng)迅速壓上了，軍隊中最精銳的勇士爬上同伴們抬著的云梯，有人直接抱住了木桿的一端。

    “先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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