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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的混亂廝殺早已蔓延開去。大規(guī)模的混亂逐漸變成小團(tuán)體、小規(guī)模的奔襲、火拼。這個夜里，糾纏最久的幾支隊伍大概是一路殺出了十里開外。呂梁山中出來的軍人對上長白山中的獵戶，雙方即便變成了不成建制的小團(tuán)體，都不曾在黑暗的山嶺間失去戰(zhàn)斗力。半個夜晚，山嶺間的喋血拼殺，在各自奔逃、尋找同伴和大隊的路上，幾乎都沒有停下來過。

    當(dāng)臨近午夜，完顏婁室派出的接應(yīng)部隊到來，韓敬率領(lǐng)手下施施然地退去，對方便也沒有選擇追趕。而韓敬的人馬在后退數(shù)里之后，便停留下來，安營扎寨，不打算走了。

    這個夜晚，發(fā)生在延州城附近的熱鬧持續(xù)了大半晚。而就此時仍率領(lǐng)九萬大軍在圍城的言振國所部來說，對于發(fā)生了什么，仍舊是個大寫的懵逼。到得第二天，他們才大概弄清楚昨晚撒哈林與某支不知名的軍隊發(fā)生了沖突，而這支軍隊的來歷，隱隱指向……東北面的山中。

    言振國叫上幕僚隆志用、慕文昌等人在營中開了個會。他雖是身居秦鳳路制置使，但秦鳳路一帶，多數(shù)本就是西軍地盤，這令得他權(quán)位雖高，實際地位卻不隆。女真人殺來時，他左支右拙，跑也沒跑掉，最終被俘，便干脆降了女真，被驅(qū)趕著來攻打延州城，反倒覺得此后再無退路了，豁然起來。然而在這邊這么長時間，對于周圍的各種勢力，還是清楚的。

    “此時西北，折家已降。若非假降，眼下出來的，恐怕便是呂梁山中那混世魔王了，此軍兇悍，與女真人怕是有得一拼。若然前來，我等不得不早作預(yù)防。”

    這時候外頭還在攻城，言振國書生性情，想起此事，多少有點頭疼。幕僚隆志用便安慰道：“東主安心，那黑旗軍雖然悍勇，然弒君之舉足顯其格局有限。女真人席卷天下。氣吞山河，完顏婁室乃不世名將，用兵穩(wěn)重，此時按兵不動正顯其章法。若那黑旗軍真的前來，學(xué)生以為必然難敵金兵大勢。東主只管靜觀其變便是?！?

    那穆文昌道：“我方十萬大軍，攻城綽綽有余。東家既然心憂，其一，當(dāng)盡快破城。如此，黑旗軍即便前來，延州城也已無法救援，它無西軍援手，無益再戰(zhàn)。其二，我方騰出兩萬人列陣于后，擺出防御便可。那黑旗軍確是混世魔王，但他人數(shù)不多，又有婁室大帥在側(cè)。他若想對付我方，解延州之危。只需稍作糾纏，婁室大帥豈會把握不住機(jī)會……”

    穆文昌說完，言振國笑起來，點頭稱善，隨后派將領(lǐng)分出兩萬人馬，于陣營后方再扎一營，以防御東面來敵。

    此時是八月二十四的下午，延州的攻防戰(zhàn)還在劇烈的廝殺，于攻城方的后方，又分出了兩萬余人的軍陣。延州城頭。感受著愈發(fā)劇烈的攻城力度，渾身浴血的種冽隱隱察覺到了某些事情的發(fā)生，城頭的士氣也為之一振。

    而在傍晚時分，東面的山麓間。一支軍隊已經(jīng)迅速地從山間躍出。這支軍隊步履迅速，黑色的旗幟在秋風(fēng)中獵獵招展，華夏軍的五個團(tuán)，一萬三千多人延綿數(shù)里長的隊列，到了山外，方才停下來歇息了片刻。

    炊事兵發(fā)放了饅頭和肉湯。

    卓永青是黑旗軍中的新兵。本就是延州人，此時坐在田埂邊，呼呼地吃饅頭和喝湯，在他身邊一排的同伴大多也是同樣的姿態(tài)。夜色已漸臨，然而周圍放眼望去，荒蕪的天地間，道路邊都是黑旗軍士兵的身影，一排排一列列的仿佛根本不在野外，他便將些許的緊張壓了下來。

    黑旗軍平日里的訓(xùn)練不少，一天時間的行軍，對于卓永青等人來說，也只是稍感疲倦，更多的還是要赴戰(zhàn)場的緊張感。這樣的緊張感在老兵身上也有，但很少能看出來，卓永青的班長是毛一山，平日里人好，憨厚好說話，也會關(guān)心人，卓永青輕聲地問他：“班長，十萬人是什么樣子的？”

    毛一山埋頭吃東西，看他一眼：“伙食好，不說話。”然后又埋頭吃湯里的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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