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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原還在撐，不知道變成什么樣子了。”寧毅面色陰沉地說了這句，揮拳在地上打了一下，但隨即搖搖頭，“人心能改，但也是最難改的，對皇帝，不是沒有辦法，老秦還在通過各種渠道給他傳信息，如果皇帝能夠從這個牛角尖里鉆出來，也許事情還有轉(zhuǎn)機。但時間已經(jīng)不等人了，陳彥殊的部隊，現(xiàn)在都還沒有趕到太原，我們連動身還沒有動。太原被攻破的消息還沒有傳來，但老實說，從現(xiàn)在開始，任何時候我收到這個消息，都不會覺得奇怪?！?

    “立恒……”

    他以往運籌帷幄，素有靜氣，喜怒不形于色，此時在紅提這等熟悉的女子身前，陰沉的臉色才一直持續(xù)著，足見心中情緒積累頗多，與夏村之時，又不一樣。紅提不知如何安慰，寧毅看了她一眼，卻又笑了笑，將面上陰沉散去。

    “不用擔(dān)心，我對這江山?jīng)]什么歸屬感，我只是為有些人，覺得不值得。女真人南下之時，周侗那樣的人舍身刺殺宗翰，汴梁之戰(zhàn)，死了多少人，還有在這城外，在夏村死在我面前的。到最后，守個太原，勾心斗角。其實勾心斗角這些事情，我都經(jīng)歷過了……”他說到這里，又笑了笑，“如果是為了什么江山社稷，勾心斗角也無妨，都是常事，唯獨在想到那些死人的時候，我心里覺得……不舒服。”

    紅提屈起雙腿，伸手抱著坐在那兒，沒有說話。對面的詩會中，不知道誰說了一番什么話，眾人大叫：“好！”又有人道：“自然要回去請愿！”

    有人喊起來：“誰愿與我等回去！”

    這幾天來，京中請戰(zhàn)呼聲沸沸揚揚，今日城外皇帝檢閱有功隊伍，還有人當成是出兵前兆，這些公子哥開詩詞聚會，說的想必也是這些，一番召集下，眾人開始坐上馬車回京參加請愿去了。寧毅與紅提看著這一幕，心中感覺反倒復(fù)雜。

    “若事情可為，就按照之前想的辦。若事不可為了……”寧毅頓了頓，“畢竟是皇帝要出手亂來，若事不可為，我要為竹記做下一步打算了……”

    “嗯？”紅提扭頭看他。

    “拆分竹記跟密偵司，盡量剝離之前的官場聯(lián)系，再借老秦的官場關(guān)系重新鋪開。接下來的重心，從京城轉(zhuǎn)移，我也得走了……”

    “……要去哪里？”紅提看了他片刻，方才問道。

    寧毅微微苦笑：“可能回江寧。再有可能……要找個能避戰(zhàn)禍的地方，我還沒想好。”

    “那呂梁……”

    “不會落下你，我總會想到辦法的。”

    寧毅笑了笑，仿佛下了決心一般，站了起來：“握不住的沙，隨手揚了它。之前下不了決心，如果上面真的亂來到這個程度，決心就該下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呂梁山雖然在交界地，但地勢不好用兵，只要加強自己，女真人若是南下，吞了黃河以北，那就虛與委蛇，名義上投了女真，也沒什么。好處可以接，炸彈扔回去，他們?nèi)羰窍胍啵綍r候再打、再轉(zhuǎn)移，都可以?！?

    紅提皺了皺眉頭：“那你在京城，若右相真的失勢，不會有事嗎？”

    寧毅也是眉頭微蹙，隨即搖頭：“官場上的事情，我想不至于趕盡殺絕，老秦只要能活著，誰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東山再起。削了權(quán)力，也就是了……當然，現(xiàn)在還沒到這一步。老秦示弱，皇帝不接，接下來，也可以告病告老，總不能不近人情。我心中有數(shù)，你別擔(dān)心。”

    “那……我們呢？要不然我們就說京城之圍已解，我們直接還師，北上太原？”

    “這個就很難做。”寧毅苦笑，“你們一千多人，跑到太原去，送死嗎？還不如留在京城，收些好處?！?

    紅提便也點頭：“也好有個照應(yīng)。”

    京城事多，最近一段時間，不光城內(nèi)緊張，武瑞營中，各種勢力的拉扯分化也緊張。呂梁山來的這些人，雖然經(jīng)歷了最嚴格的紀律訓(xùn)練，但在這種局勢下，每天的政治教育，紅提的坐鎮(zhèn)，仍舊不能松懈，好在寧毅接手呂梁后，青木寨的物質(zhì)條件已經(jīng)不算太差，并且前途喜人——寧毅不光給人好的待遇，畫餅的能力也絕對是一等一的——否則一來到南方這花花世界，不愿意走的人不知道會有多少。

    兩人又在一起聊了一陣，些許纏綿，方才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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