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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的清晨，空氣里還帶著些許的涼意，客棧院落間的空地上，一群人正在鍛煉，這一邊，寧毅一面打拳，一面與旁邊揮舞長槍的祝彪聊著天。稍前方一點的臺階上，小嬋抱著動來動去的寧曦坐在那兒，笑望著這邊，不時低聲跟孩子說些什么。

    “……真要說江寧，秦淮河還是很有名的，這次過去了，祝彪你要去，我可以找人帶你去玩……話說回來，聽說你跟王家的幾位姑娘見了面，印象還不錯，我就這樣把你叫出來，是不是壞了你的姻緣？”

    攬雀尾、提手上勢、單鞭……寧毅慢慢悠悠地打著太極拳，看起來頗有幾分宗師氣度，至于另一邊祝彪揮舞長槍虎虎生風(fēng)的樣子，顯得就有點龍?zhí)住?

    “男子漢大丈夫，豈能為兒女私情耽誤正事，寧大哥，秦淮河我是挺好奇的，不過這次南下，是不是也有些厲害的高手可以見識一下？”

    “滿腦子肌肉，祝彪你不要老是說這種只有配角才說的話……江寧那邊，真要說下三濫的市井高手也許是有，但你要說真正厲害的，升平之地的高手一般是吃官家飯，有心闖一闖的，就都被方臘的那場大亂波及進去了。一年多以前你去杭州，隨便出來幾個都能把你打得找不著北，現(xiàn)在嘛……嘖?！?

    “習(xí)武之人，正該與高人交手，才有提高。我祝彪豈會害怕！”年輕人揚了揚下巴，“不過寧大哥你當(dāng)初失陷在杭州。都見過那些高手的，他們真的那么厲害？”

    “當(dāng)然。當(dāng)初圣公方臘麾下方七佛，教出的弟子便是陳凡。另外的四大元帥像是石寶、鄧元覺、厲天閏、司行方，本來就是先混江湖再混軍隊，跟陳凡比起來武藝只高不低，還有尚書王寅，我沒見過他出手，但是聽說他的武藝直逼方臘，主要還是因為人聰明。手段多，其余的什么八驃騎、十二神、二十四將，雖然說起來在戰(zhàn)場上也許有點難符其實，但是單說武藝，應(yīng)該都可以獨當(dāng)一面。到現(xiàn)在就真的是……刷——全沒了?！?

    寧毅嘆了口氣，回想當(dāng)初杭州的事情，頗有些感慨。當(dāng)然。這也是因為那幫人敗了，他如今卻還過得好好的。江南方臘的這場起義，相對于梁山上那種喊出來的百余頭目，聲勢實在是大得太多，不說盡起綠林精英，至少半個南方綠林都被波及進去。

    八驃騎十二神二十四將當(dāng)中有些人是被他陰過的。但真要說起來，梁山的中小頭目中，能比這幫人強的，找不出來幾個。而這樣大的陣勢，就在他去年對付梁山的時間里。已經(jīng)如同海浪一般撲上了灘頭，然后碎成漫天雪花了。

    “……石寶在出杭州之后敗陣被圍。厲天閏戰(zhàn)死青溪，司行方被辛興宗所殺，王寅文武雙全，不過他跟鄧元覺一樣，沒有領(lǐng)導(dǎo)能力，大戰(zhàn)之后，這兩人失蹤，估計不是死了就是殘了。剩下一個方百花，她雖然算是了不起的巾幗英雌，但畢竟是女人，兄長家人都死了的話，也沒什么心氣勁了……這次南下，就算我們真要幫幫聞人不二他們，你也見不到什么高手。當(dāng)然，也許能見到方七佛，但聽說他已經(jīng)廢了……”

    寧毅的說話當(dāng)中，不遠(yuǎn)處正在鍛煉的其他人也都在聽，這些人都是掛了密偵司名頭的護衛(wèi)或是家丁。自梁山返回之后，寧毅安排在身邊能夠動用的人有四十多名將近五十，這次在木原縣的，則有二十多名。他們當(dāng)中有一小部分是蘇家原本的家衛(wèi)，有一些為錢辦事，但還信得過的江湖人，另外便是密偵司中秦嗣源撥給他的人手——在這之外，還有不少他能夠調(diào)動，但平日里在其他地方辦事的成員。

    區(qū)區(qū)一個幕僚的身份，單為了身邊人的安全，聚集五十多名護衛(wèi)，實在是相當(dāng)容易被人指責(zé)的一件事。畢竟就算秦嗣源右相之尊，平日出門明里暗里的護衛(wèi)也不過十余人。但寧毅的狀況，也實在是沒有辦法，心魔之名傳出后，哪怕在京城，幾個月內(nèi)也是接踵而來的被人尋上，哪怕大多數(shù)是想要出名的雜魚，誰又知道會不會忽然來個大高手，就好像結(jié)下怨仇如今還沒死的吞云和尚，總得有個準(zhǔn)備。

    花了力氣聚攏起這些人，主要還是因為手底下有錢可以花，但寧毅這邊也不是隨隨便便的安排。蘇家原本的家衛(wèi)是可以信任的，江湖人中，盡量選擇笨點的憨厚點的，可靠性也有挑選和過濾，至于密偵司那邊安排來的人，在之前所有的都與寧毅有過共事。

    吸取過來之后，寧毅對他們的待遇優(yōu)厚，大都當(dāng)成家人對待，也安排了燕青、盧俊義、祝彪這樣的高手與他們一道訓(xùn)練，另一方面，盡管寧毅在各方面對他們都很不錯，平日里真正要注意的規(guī)條制度，還是相當(dāng)嚴(yán)格的。這管理手段本就是寧毅的長項，而由于這些人大都了解寧毅做過的事情，親切之余卻沒有人敢在他面前有絲毫輕視。

    心魔之名如今在武林當(dāng)中傳開，是真正厲害的大魔頭，杭州的事情大家多有聽說，其后梁山覆滅的過程，不少人更是參與其中。寧毅親切起來能讓所有人覺得溫暖，但也隨時有著威嚴(yán)在其中，沒有人愿意面對這書生真正發(fā)飆時的樣子。更何況他的背后還有那位大高手陸紅提。

    一方面在寧毅手下做事，另一方面也是隨時的鍛煉、籠絡(luò)，這是寧毅往后會安排在自己身邊的班底。但盡管忠誠度多少信得過，方七佛的這件事上，他們卻不可能起到太大的助力，就算膽大包天如祝彪，寧毅也不可能叫他幫忙去營救方七佛，這也是寧毅拒絕了陳凡的理由——他的手上并沒有能夠參與到這件事里的人。當(dāng)然，如果只是過去見見。則無所謂。

    如果說他們真有可能聽寧毅的命令去救方七佛這等反賊，也至少也是三五年后。寧毅的掌控力完全深入到這個利益集體內(nèi)部每一分的時候了……

    此時他指點江山地說著這些事情，祝彪在旁邊偶爾詢問一句當(dāng)初方臘麾下的陣容，對于這些高手皆已凋零淹沒的情況有幾分嘆息。不過年輕人的這種嘆息自然用不著太當(dāng)真，片刻之后祝彪就已經(jīng)打起精神來，手中鋼槍揮舞如龍，呼嘯狂卷。

    這樣的表演令得不遠(yuǎn)處屋檐下的小寧曦頗為開心，甚至看著祝彪這邊，揮舞小手鼓起掌來。他如今會的發(fā)音不多?？谥校骸鞍“　劝取钡男χ鴣y喊。寧毅撤了太極拳的架子，頗為不爽地過來抱他：“鼓掌可以，亂喊爸爸可不行，教了你這么久，你還喊不圓，臭小子……”

    他將寧曦抱起來，眼見父親過來。如今已經(jīng)很會認(rèn)人的孩子手揮得更開心了，小嘴往寧毅臉上碰，將口水涂上去：“叭叭叭……吧！”弄得寧毅又笑起來。

    那邊各自的鍛煉當(dāng)中，不少人輕聲議論著此時江南的局勢，也有人笑著跟祝彪說，如今心魔的名頭在綠林中也已經(jīng)足夠跟圣公等人相提并論。真擺出去，也能嚇到一堆人，祝彪也笑著附和一番。事實上這倒也不是yy，密偵司中多有接觸江湖人，梁山覆滅之后。心魔這個名字在綠林之中，確實是有著偌大的威懾力。

    有的人會將心魔放在邪派一類。但密偵司中的人卻不在乎，不少人其實還在刻意的放話，心魔的背景就是咱們朝廷的高層，甚至直接在我們上頭負(fù)責(zé)。破梁山的戰(zhàn)績再加上深厚的朝廷背景，這一稱號在綠林人的心中，隱隱是比幾個刑部總捕頭更兇殘的存在。

    眾人的說笑之中，早晨的鍛煉，其實已經(jīng)告一段落，不久之后寧毅抱著孩子也過去與他們聊了幾句天，笑道：“我武藝低微，這心魔的名頭可是假的，若是可以，我也不想要啊。大家都知道寧某為人，那幫人丑化我，實在是不應(yīng)該……還有，你們看，小曦這么可愛，這么可能是什么小魔頭，對不對啊小曦?！?

    他此時武藝其實已經(jīng)算不得低微，當(dāng)然也算不得頂尖，但目睹過寧毅做事的許多人心中大都在想：杭州方臘都被擺了一道，梁山在最優(yōu)勢的時候被逆轉(zhuǎn)，都不知道為什么就死了幾萬人，大多數(shù)還都是被自己人殺掉的，宋江就那樣在陣前被開了膛，若真論起可怕來，說您是魔頭還真不算污蔑您……當(dāng)然，平日里生活中又能如此親切，這也是他的魅力了。

    這些人的武藝半年以來都是被一流高手訓(xùn)練，原本有底子，半年的打法練過之后，又應(yīng)付了好幾次的刺殺事件，多少也都稱得上是好手，這時候也都頗有自信。休息片刻后，才被叫著去吃早餐，對于這次南下江寧，大家其實都沒什么多的擔(dān)心，簡簡單單的出游，就算真有人想要挑釁，自也能輕輕松松地打發(fā)了。

    而大概也是同樣的時候，距離這邊數(shù)百里外，看押著方七佛北上隊伍結(jié)成的營地間，正顯得有些熱鬧和混亂，此時朝營地間收攏而來的。有死者、有傷者、有十余名新被壓過來的俘虜，也有大戰(zhàn)過后被搜集起來的，各種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谋鳌?

    晨風(fēng)微涼，山間有霧，宗非曉看著這批俘虜從那邊過去時，也偏過頭來望了望這邊囚車?yán)锼坪跛说姆狡叻稹?

    但他自然沒有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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