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回憶就像一條忠實的哈巴狗,只要你做出扔出去的手勢,它總會給你叼點什么東西回來。 樂語記得那個叫霜葉的女孩。 但印象已經不是很深了。 就像普通人不會記得幾個月前的頭條新聞是什么,樂語也快要忘記幾個月前的那個夜晚。 因為他這幾個月經歷了太多事情——他遇到了可以相戀一生的愛人,成功將玄燭郡攪得天翻地覆,創辦了報紙,寫了小說,當了荊家家主,競選銀血會會長成功,甚至還和藍炎勾肩搭背為玄燭郡的和諧社會添磚加瓦…… 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遇到的每一個人。 都比那個死在院子里的小女仆,要重要的多。 雖然樂語親眼見證她的死亡。 但他一路走來,腳下都不知道踩過多少具尸體。 被尹冥鴻和臨海軍殺死的銀血人士,為了保護樂語而被殺的荊家侍衛,甚至狼獄停船場那些被藍炎襲殺的和陽軍……因他而死的人,何止數百? 在樂語試圖改變玄燭郡的時候,玄燭郡也改變了他——他已經不是那個會因為普通人的死亡而因此大驚小怪的太平犬了,而是一位堂堂正正的亂世人。 習慣是一種強大的力量。 樂語已經學會習慣死亡。 又或者這只是因為,他激活了‘冰血體質’。 所以樂語剛才逃跑的時候,可以毫無猶豫拋下那些被攔截的荊家侍衛;而輪到他被留在內城時,他也可以安然接受命運的戲謔安排。 他已經可以將那些無足輕重的人視為過往云煙。 然而。 那些過往云煙。 也是別人父母的心肝,兒女的依靠,伴侶的枕邊人。 也是別人每晚想念的白月光,心頭的朱砂痣。 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兒。 “我記得。”樂語平靜說道:“你是她的什么人嗎?” 青年微微一怔,自嘲笑道:“是啊,我是她的什么人呢?我們只是相約好在離開之后就成親好好過日子,但逃出來的人……只有我一個。” “你是那晚成功逃出去的男仆?” “我一直在期待這樣一個可以跟你單獨見面的機會。”榮曜輕聲說道:“所以在我從詭刺……也就是尹冥鴻口中得知你還留在內城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很有可能會想通過黑日會的這條路逃出去。” 樂語忽然想到一種可能:“黑日會是白夜的下屬組織?” “只是有那么一點關系罷了,黑日會最開始是白夜行者創建的暴力組織,但黑幫這種東西靠吸食人民營養為生的蛀蟲,根本不是白夜行者所能控制的,很快就被銀血會異化成金錢打手。” “不過。”榮曜看了看后面的地道:“因為這一分香火錢,白夜在黑日會里是有一點點話語權,比方說……可以往黑日會塞進白夜行者。” “為了讓我這個逃奴有一個新身份,也為了讓我更方便為白夜工作,所以我成為黑日會的一個小干部,雖然沒有手下,但黑日會所有設施都對我開放,包括賭場,紅夢樓,以及各種城區密道。” “所以,我才能等到這么一個機會。” 榮曜將手伸進懷里:“荊正威,為了等待你的到來,我已經……” “恭候多時!” 說時遲那時快,榮曜猛地從懷里掏出手銃對準樂語,樂語微微偏過頭,便聽到一聲激蕩的銃聲在地道里無盡回蕩,一顆凜冽的子彈劃破了樂語的發梢,準確命中了正要下來的商會供奉! “下面有銃手,數量未知!” “地道太窄了,我們沒有回避的空間!” “可惡!我看見荊正威就在里面了!” 榮曜掏出另外一把手銃別在胸前,輕聲說道:“快走吧,我頂多只能拖延他們一兩分鐘,等他們意識到這里只有我一個人,他們就會強行突破,我可沒能力阻攔這些錦衣玉食供養的武者。” 樂語走過他的身旁,忍不住道:“我還以為……” “以為我是來殺你的?”榮曜笑了:“我不是說了嗎?我現在是為白夜工作的白夜行者。” “我其實有很多話想要對你說,但這個時候不適合,而且……我也不想說了。” “其實當你說出你還記得霜葉,我就覺得足夠了。雖然你是無可救藥劣跡斑斑的變態,但你對家中奴仆的態度還挺好的,霜葉甚至覺得,一天最輕松的時候,就是侍候公子洗澡。” “我聽說你后來殺了沈管家,雖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我就當你為霜葉報仇了。” 樂語問道:“你不恨嗎?畢竟說到底……” “恨,當然恨。”榮曜躲到地道的一個箱子后面:“我恨這個萬惡的奴仆制度,恨銀血會,恨荊家,恨沈管家,恨你。” “但我最恨的,是這個人人都要認命的世道。” “為什么總有人當人下人?為什么總得傷害他人才能活下來?為什么我們的命就不是命?” “這個世道,不應該是這樣的。” “所以你不能死在這里,至少現在不能。外面那些不想認命的人,還需要你帶他們到達明天。” “幸好你遇上我。”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