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怎么這都聽不懂。”王崎扶額：“你們是我?guī)н^的最差的學(xué)生……”

    “我絲毫不關(guān)心你關(guān)于長度的觀念是怎么建立起來的，我只想說，如果你的觀念沒有內(nèi)在的邏輯矛盾，那它就一定和我剛才教的歌庭測度是一回事。這就是我為什么說歌庭測度是唯一正確的長度的定義——你當(dāng)然可以有你自己的定義，只不過它一定正好就等價于歌庭測度。清楚？明白？”王崎道：“如果這都不懂的話，那我建議你先不要上我的課了，找個蒙學(xué)童師好好補一補吧。我這里不適合你。”

    奧流喝道：“這根本就是……”他腦子最后一次轉(zhuǎn)過彎來，叫道：“這根本就是強行說自己正確啊！你什么也沒有定義，你只是自己號稱證明了一個所謂歌庭測度的存在，可沒有解釋‘為什么’。為什么三尺處到五尺處的長度就是五減三尺？你卻把它直接寫在了定義里，這并不能說明什么。”

    “唉，”王崎也不耐煩了。“從三尺處到五尺處的的線段的‘長度’當(dāng)然也可以不等于兩尺，只要你不取歌庭測度而換一種測度就成了——問題是這與你的主觀經(jīng)驗相違背。不是為什么它的長度等于二尺，而是你首先要求了二尺這一屬性，然后把它叫做‘長度’。這不是‘雞生蛋’的問題，因果關(guān)系非常明確。”

    “你……”

    “你什么你？知道上課的規(guī)矩嗎？”王崎拍了拍課桌：“一點禮貌都不懂。”

    “這有什么意義？”奧流道：“這到底有什么意義？”

    “還沒想明白啊。”王崎再一次嘆息：“你們啊，真的是我?guī)н^的最差的學(xué)生。”

    “說到底，‘長度’這個概念——準(zhǔn)確來說是符合我們這種血肉種生靈主觀經(jīng)驗的‘長度’，它是自有自在的。它客觀存在，不受你個人主觀的左右。你說破天去，長度的定義也不會因你而改變。你當(dāng)然可以用法術(shù)洗腦，同時改變這方天地所有生靈的經(jīng)驗，扭曲他們的認(rèn)知，用另外一種測度去代替歌庭測度。但是，這毫無意義。如果這種測度和他們坐臥住行當(dāng)中經(jīng)歷的客觀事件存在矛盾，那么它必然會崩潰。”

    王崎談到：“說到底，只要你承認(rèn)了‘三尺處到五尺處的長度就是五減三尺’這個概念，那剩下一切需要問為什么的，都只是邏輯的自然推演而已——這也是測度論了不起的地方。一切都是真實不虛的。”

    奧流懵道：“這到底是主觀的概念，還是……客觀的……”

    “有什么是絕對主觀的嗎？沒有”王崎擺手做“否定”狀：“所謂的‘主觀的真實’，不過是一種深深刻在你腦子里的幻覺。”

    “幻覺……”奧流突然覺得自己整個人生觀都受到了否定。

    “從一開始你問我‘圣族的海洋幾何’時……不，百萬年以前，更新妖族在從龍族手中學(xué)習(xí)雙曲線幾何的時候，你們就應(yīng)該明白的。我們眼中橫平豎直的世界，不過是我們眼睛看到的光線反映到思維當(dāng)中的結(jié)果。實際上呢？這個世界是平直的嗎？顯然不是。就連我們?nèi)俗宸Q為畫天法的五大公設(shè)，說到底也只是一個符合我們主觀經(jīng)驗的自有的概念罷了。世界未必要符合這個概念。”

    他又指了指龍族：“月落琉璃曾經(jīng)告訴過我，龍族最開始的時候使用龍吟的發(fā)射來定位，所以在大洋中，他們聽到的是曲面的世界。這是他們文明蒙昧?xí)r的故事了。而在后來，他們來到了龍吟不似往日那般有效的地方——陸地，甚至是宇宙。他們必須學(xué)會感知‘光’。光基本是直線傳播，所以他們自然領(lǐng)悟了平直的幾何。也就是在那時，他們看透了一點……”

    “所謂的主觀經(jīng)驗，還有建立在主觀經(jīng)驗上的靈慧，都不過是我們初生于世、尚在弱小之時那有限的感官打造的囚籠。”他點著自己的太陽穴：“如果只依靠主觀的智慧靈性，而不學(xué)習(xí)客觀的邏輯，那你的心靈就永遠(yuǎn)也沖不破這一層最大的知見障，只能在可悲的自我的主觀當(dāng)中徘徊。”

    “你們似乎是喜歡每一個人對一些概念性的東西弄一組自己的定義，形成自己的‘體系’，覺得自己是個有主見的妖，有智慧。但是在我看來，你們真的很可悲。”王崎盯著群妖，眼神之中充滿了悲憫：“你們都不知道，這樣是在踐踏自己好不容易修得智慧靈光。這么做，只不過是讓你們之間的對話充滿了歧義而不自知，使你們的交流無比困難。你們被困在自己智慧所創(chuàng)造出的小小世界當(dāng)中了。”

    “對于我們?nèi)俗鍋碚f，算學(xué)就是一套‘真言’。它是用來將‘說不清楚的模糊東西’說清楚的。所謂‘不可云不可云’的東西，所謂‘運用奧妙存乎一心’的東西，落之于算學(xué)就都必須變得清楚明白，能夠被其他人理解。”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