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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三章 小人哉-《新順1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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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廷議還在進行中的時候,陳震被萇弘社中的幾名元老叫到了無人處。

    直到被叫走之前,他還在享受著那份無人的無上快意:讓蠻子一樣的武將折服、服以大義,而且還上演了史書里的故事,負荊請罪。

    他以為自己被社中大佬叫走是要夸獎。

    然而,社中的幾位大佬劈頭蓋臉地將他一頓臭罵。

    “你都和那劉鈺說了什么?”

    “那些話是你該說的嗎?你說的這些東西,可有絲毫用處?幼稚之言,夸夸其談,墮盡我萇弘社的臉面,折卻天下讀書人的體面!”

    痛罵之后,陳震茫然無措,奇道:“諸位師長,我可是做錯了什么?”

    那幾個社中素有聲望的大佬們拿出謄抄的奏疏,將劉鈺所記錄的原話和借題發(fā)揮的內(nèi)容復(fù)述了幾段后,厲聲問道:“這是你說的嗎?”

    陳震愕然,隨后道:“是我說的。可我說的卻根本不是這個意思,是劉守常他理解錯了。我是說過,自宋之后,儒生多有婦女之態(tài)。可這也不是我說的,而是習(xí)齋先生所言。”

    “況且,我也沒說儒生應(yīng)該去邊塞歷練,只是說……”

    剛解釋了半句,剩下的解釋就被粗暴地打斷。

    “夠了!”

    “蠢貨!”

    “你知不知道你說這些,可能會帶來什么?”

    陳震是個心念堅定的人,自己認為對的東西,寧可死也不會彎折。聽到社團長輩們的斥責(zé),雖然按照禮儀,晚輩被訓(xùn)斥的時候不能還嘴,可終究還是忍不住了。

    “劉守常所言雖然極端,可也未必沒有道理。唐時儒生,提三尺劍縱橫邊塞,壯闊詩篇。至于更早,漢之班定遠,文能做史、武能擊匈奴。乃至后世,辛稼軒、陳同甫等輩,皆可馬戰(zhàn)持劍、文斗賦詩。”

    “我輩儒生,若想洗卻程朱婦女之態(tài),就該復(fù)先秦之儒!劉守常所言,也未嘗沒有道理,若是我輩儒生若想進學(xué),就必須要去邊塞歷練教化……”

    正引經(jīng)據(jù)典地便捷,早已經(jīng)暴怒的社團長老大怒,罵道:“蠢貨!蠢貨!”

    兩句蠢貨加身,陳震低著頭,脖子卻不肯前傾,梗著脖子道:“之前陛下破羅剎,諸位也不是與我一同聯(lián)詩,恨不能飲醉沙場沙場嗎?”

    “如今朝廷拓邊,四夷多服,就該讓其服教化而尊名教,使之知德。”

    這句話不說還好,一說,社中大佬更是罵道:“飲醉沙場,卻不是去做那等寒酸之職。”

    “夫以戎之不可以化誨懷服也,彼其不悍然執(zhí)兵,以與我従事于邊鄙,則已幸矣!譬若禽獸然,求其大治,必至于大亂。蠻夷臣服于武力,不主動來打我們,就已經(jīng)是幸事了,那種禽獸樣的人,如果想要教化他們以求大治,只會引來大亂!你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嗎?”

    “天下士子苦學(xué)十年,難道是為了去邊塞吃沙土的嗎?各司其職,各司其職,我等文士,就該壯文華而著文章。你如此說,要置天下士子于何地?”

    “難不成這世上就只有你陳長公是真儒生,其余人都是假儒生嗎?你說這樣的話,又讓天下士人如何看待我萇弘社?又為我萇弘社引來多少指責(zé)?”

    陳震只覺得心頭酸楚,握著拳頭,用盡心中的正氣問道:“我等以萇弘為社名。古人云:碧出萇弘之血,鳥生杜宇之魄!既要一腔熱血化碧,難道連邊塞風(fēng)沙都忍不得嗎?”

    他的聲音極大,已經(jīng)帶出了幾分怨氣和怒氣,再加上捏緊的拳頭,連聲的質(zhì)問,更讓那幾位他曾尊重的社團前輩氣不打一處來。

    本以為訓(xùn)斥幾句就罷了,沒想到陳震竟然連連反駁,尤其是那句“前幾日還聯(lián)詩恨不能飲醉沙場”,更如同在打眾人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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