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恩(十三)-《雄兔眼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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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夏日草木蔥郁,可她無論怎么看,都覺得是焦土殘垣。她想,她在這塊地上活不下去了。她甚至想,如果薛凌不帶她走,她倒寧愿還在鮮卑的楚樓秦館,起碼脂粉熏香,遠比人肉燒焦的味道好聞些。
薛凌微偏了頭,難得她被人左右了情緒。薛弋寒在時,平城城內不計,周邊也還有著不少百姓定居。沒準她十三四年的光景里,還與這位含焉擦肩而過。可是這會要帶個人上路實屬添亂。
思量了幾番,將京中薛宅的地址告訴給含焉,道:“若真是無處可去,便來京中找我,我急著回去,確實帶不走你”。說罷直接將韁繩從含焉手里硬拽出來,打馬離去。
跑了好遠,回頭一看,含焉仍跌坐在地沒有起身。不忍之中又有了幾絲煩躁。她已經將人安然帶回梁了,偏這人還要給自己找如此多的不自在。心里有氣,就越催著馬快些,只想趕緊走遠了了事。
也不知是多久未落雨了,這一路塵土飛揚。原些時候,薛凌在京中,心往平城。現身離平城咫尺,反倒念起京中某一方天地來。京中局勢,已是多日未曾參合,可她想的,也并非是霍家如何,魏塱又如何,反而是,不知回去的時候,綠梔的娘親會不會正好又揉了肉餅來吃?
石亓二人自是比薛凌先到,先與羯皇道了平安,石亓便退出主帳,撿了個沒人的地方獨坐。說來,這次能安然返羯,全是他的功勞。本該與父兄好好說說經過,羯皇也有意讓這個小兒子一道聽聽,學著處理族中事物。然石亓只說已然回來了,不必再提,自己乏了先行歇歇。這幾天確實累,羯皇與石恒皆是心疼,倒也沒強留著他。
夏日水盛,草原本是地勢平緩,河水竟也沖出些嘩嘩聲來。石亓坐了好一會,才把手攤開。掌心那枚骨印,和薛凌拿走的,外形相差無幾,唯有細看,方能瞧出紋路不同。
雖說是羯與鮮卑,可到了也就是同一個“胡”字。往上數個幾百年,沒準都同宗同源,日常用的東西,又能相差到哪兒去。草原上的信物,大多都是骨質,或狼或羊,或鷹或兔,五部皆是如此。拓跋銑有,他石亓,也是有的。
在分別的前一日,他真心實意的要把那枚骨印還給薛凌。可才一拔刀,薛凌便兔子般的竄出老遠。再回神,石亓就多了些別的計較。他想,那個雜種究竟和拓跋銑是為了什么來往?
他已然知道薛凌是個十成十的漢人,可現在想想,應該是個雜種才對,該是原上最兇狠的胡狼跟剛出窩的兔子由波額天神做主結合在了一起,不然不會讓他如此困惑。
他給薛凌骨印時,給的戰戰兢兢,眾人只當是他違背石恒,所以膽怯。唯有他自己才知,他是怕薛凌瞧出了破綻,他給的那枚骨印并非拓跋銑的,而是他石亓的貼身印信。
偷梁換柱,瞞天過海,這等行徑與拓跋銑扣人也沒什么相差。石亓做的羞恥又帶著些得意。恥于自己下作,得意于他這些都是跟薛凌學的。他想,等薛凌回京,遲早會發現印是假的,到時候,跟拓跋銑的好事成不了,還會乖乖到羯族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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