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樊銀江一記鐵掌傷得她不輕,好在她應(yīng)變得快,身子前沖卸去部分力道,本身武功根基也不錯,伊劍平又一直給她灌輸內(nèi)力,折騰了一夜,吐了幾次血,已無大礙,只是身子虛弱,需要一段時間調(diào)養(yǎng)。伊劍平滿心地要報仇雪恨,可惜不見銀心殿的人出來搜山。想來是那幫弟子見伊劍平神阻殺神、佛擋殺佛的駭人劍法,不敢輕易造次。伊劍平也不怕他們追來,趕著馬慢慢走著,打算找個地方讓甘十九妹好好安歇。甘十九妹輕挽珠簾:“到什么地方了?““我也不曉得。““你往山里走吧,別往城里去了,山里幽靜,也方便。““好吧,對了,這是含元丹,固本培元的,昨晚心急火燎的忘了給你。“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個青花瓷瓶。甘十九妹接在手里,笑道:“不是三尸腦神丹嗎?“伊劍平臉上微微一紅,也不答話。 伊劍平找了個僻靜的所在,把馬栓了,進去照顧甘十九妹。甘十九妹卻要出來走走,伊劍平只得扶了她出來。走了一小會,伊劍平道:“你在此等著,我去去就來。““去迷仙宮嗎?““他們這樣對你,怎能善罷甘休!“說著兇光畢露,殺氣逼人。甘十九妹幽幽道:“你是來阻攔我殺人的,這會子殺氣比我還重。““他們該死!““是樊銀江和左明月該死,也那些無辜的弟子何干?““無辜?若不是顧忌他們,你也不會遭樊銀江暗算了!““那也不能現(xiàn)在就去,你走了我怎么辦。““這里應(yīng)該沒人。““要是萬一有人找來怎么辦?“伊劍平無言以對,半晌嘆了口氣道:“師父常說我戾氣太重,日夜要我誦讀金剛經(jīng)、心經(jīng)、大悲咒、大明咒的,我終究還是本性難改。你師父想必天天教你如何殺人,你卻這樣心地善良。“甘十九妹笑道:“誰心地善良了,我殺的人比你可多了。““如果我是你,我殺人會更多的。“ 伊劍平和甘十九妹二人便在幽僻之處呆了幾日,渴了有巖層中滲漏的山泉,餓了伊劍平就去捉些飛禽走獸? 捉不到就摘些野果。只是甘十九妹雖然尚未復(fù)原? 卻每每要跟著,走累了就讓伊劍平背著? 反而不容易捕捉到野味。伊劍平每每怨艾? 倒是甘十九妹說他肉食者鄙。 過了七八天,甘十九妹也好了七八分了? 伊劍平便嚷著要走。“真的要走了嗎?“甘十九妹黯然道,似是對著世外般的生活戀戀不舍? 走到斷壁下? 昂著頭等滴下的水滴。伊劍平見了心里也一陣失落,自己何嘗原意離開,只是記掛著要殺上迷仙宮,哪怕讓樊銀江他們多活一日都是罪孽。兩人又在此待了兩天? 終于依依不舍得走了? 甘十九妹兀自不住地回望。“以后有空我們再來。“甘十九妹聽了臉一紅,回到車子里了。 伊劍平策馬揚鞭,殺奔迷仙宮。遠(yuǎn)遠(yuǎn)的望見嶗山上上下旌旗密布,冷笑道:“我把你個殺千刀的不去逃生,看樣子是但求速死!“甘十九妹看了看? 皺眉道:“這是我們的旗子。“伊劍平恨道:“可惜我不能手刃那老賊!“說話間看見阮行等人自遠(yuǎn)處走來。甘十九妹柔聲道:“你走吧,在這里不方便。“伊劍平看了看她? 臉上數(shù)不盡的落寞。甘十九妹何嘗不是一陣失落,把玉笛遞給他:“權(quán)作留念吧。“伊劍平接過玉笛? 大鳥般騰起,飄向遠(yuǎn)方? 甘十九妹起身看著他遠(yuǎn)去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 方與阮行等人匯合在一處往山上走去。遠(yuǎn)處? 伊劍平看著甘十九妹和丹鳳軒的人有說有笑,悄然隱去。 “好一個癡情浪子!“一個有些渾濁的女音傳來。伊劍平嘆了口氣:“好,一個女人能有你這種功夫?qū)崒俨灰祝闳グ伞!啊坝衼碜匀挥腥ィ贿^我卻不愿空手而回。““那我就成全你吧。“說著伊劍平右手從身后拔出封雷劍,腦后生眼般直取來人,陣勢絲毫不亞于正面出手。來人想不到他竟然有此絕技,匆忙往右側(cè)一閃,伊劍平趁勢側(cè)身,劍尖仍是直指來人胸口,不過已是正面相對。來人急退,劍尖越來越近。砰的一聲悶響,來人撞在了一塊碩大的山石上,封雷劍指在胸前。她竟然連武器都沒機會出手已然落敗。“你不能殺我,我是甘丫頭的大師姐。““你叫什么名字?““金珠。““你去吧。“金珠如蒙大赦,騰身離去。 第二天天一放亮,伊劍平走到甘十九妹她們房前。“夜明珠,二師姐?開門。“喊了幾聲不見動靜,伸手輕輕一推震斷了門閂,推門而入。“站住!誰讓你進來的!“甘十九妹和銀珠早就醒了,姊妹兩個躺在床上說話,聽到伊劍平的叫聲故意不應(yīng)。“原來你還在啊,我還以為夜明珠夜明珠,天一亮就沒了呢!““你成心氣我不是?你下去準(zhǔn)備飯菜,待會看我怎么收拾你。““你別生氣,我這不是為了逗二師姐開心嘛!““誰是你二師姐?““反正不是你!““你……“伊劍平不再搭理,轉(zhuǎn)身揚長而去。 甘十九妹和銀珠梳妝打扮后,施施然走下樓來。伊劍平拍案叫道:“快看,夕陽來了。“甘十九妹和銀珠面面相覷,轉(zhuǎn)身回望,不見有什么異樣。“你個呆子,瞎說些什么呢?““夕陽誰喚下樓梯,一握香荑。回頭忍笑階前立,總無語,也依依。箋書直恁無憑據(jù),休說相思。勸伊好向紅窗醉,須莫及,落花時。“甘十九妹二人聞言苦笑不得,“好好的一首詞,讓某人給糟蹋了。“說話間看到了柜臺上的大洞,又看了看伊劍平。“店家,都說生意人摳門,但也不能不注意門面啊!你瞧瞧你這柜臺,成何體統(tǒng),成何體統(tǒng)!““你且住口!不知道誰家的小狗沒拴好出來亂跑給撞破了!““我明白了,小狗者,犬子也。這肯定是司馬相如遺留下來的,可惜不見文君溫酒。““那你要不要聽聽白頭吟?“甘十九妹似笑非笑。伊劍平干咳一聲,看了看銀珠。甘十九妹這才知道失言,跺腳恨道:“都怪你!“ 大快朵頤之后,伊劍平拍拍屁股就要走人,銀珠奇道:“他吃飯不用付賬嗎?““付賬,付什么賬?““二姐有所不知,有些人沒修養(yǎng),仗著自己學(xué)過幾招莊稼把式就愛吃霸王餐。““哦,夜明珠不用指桑罵槐,我像是那種人嗎?“說著閃身避開甘十九妹踢來的一腳,走到一個彪形大漢身前,伸手抄起一只瓷碗掰成一片一片,每一聲清脆的響聲過后,大漢的臉色就難看一分。“兄臺,所謂四海之內(nèi)皆兄弟也,我也不和你客氣了,你身上多少銀子,與我一半吧。等咱家有了還你。““好說好說……“說著哆哆嗦嗦從身取出一包銀子,“就這些,大約二百兩,就當(dāng)孝敬您老人家了。“伊劍平呵呵笑道:“這怎么好意思呢!“說著沒有一點不好意思地收了,“改天請你吃飯。“說著把銀子甩給老板:“這些夠了吧?““夠了夠了……不,大爺您光臨敝店是我們的榮幸,怎么敢收您的銀子呢!小二,快些把大爺?shù)鸟R車?yán)^來!呵呵,大爺您慢走!“小二聞言把馬車?yán)瓉恚乒竦陌雁y子奉上。銀珠苦笑道:“這不是明火執(zhí)仗嘛!“甘十九妹似笑非笑看著伊劍平:“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伊劍平趕著馬車,漫無目的地游蕩著,甘十九妹二人在車子里有說有笑,銀珠也漸漸釋懷。“姓伊的,你過來,二姐讓我們合奏風(fēng)之誓言聽聽。““當(dāng)我什么人,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少羅嗦。“說著伸出玉手把他拉了進去,“好好表現(xiàn),要不然把你踢出去!“伊劍平胸有成竹,甘十九妹這幾日不斷地練習(xí)也已駕輕就熟,曲子本是佳音,二人合奏別有一番意蘊。銀珠閉目靜聽,陶醉其中,不愿醒來。一曲終了,伊劍平忽然道:“夜明珠,你耳朵疼不疼?“原來甘十九妹耳環(huán)乃是一串明珠,長垂過肩。伊劍平早有此問,不過今日才開口罷了。銀珠也俏笑著看著她。甘十九妹臉紅道:“要你多事!“ 不知不覺到了一處山谷,伊劍平道:“走了這許久,馬兒也乏了,讓它吃些草吧。““也好。“銀珠答道。伊劍平跳下去把馬拴了,甘十九妹二人信步走到一條小溪邊,在戲水嬉戲。伊劍平看了會,朝著甘十九妹招手,甘十九妹別過頭去,故作不見。銀珠道:“他招呼你過去呢。““我怎么沒看見,是沖你打招呼吧?““夜明珠,你過來,我有東西送你。“甘十九妹恍若未聞,銀珠推了推她:“過去,看看有什么好東西,我也見識見識。“甘十九妹這才走到伊劍平身前:“有什么好東西孝順我,快些拿來,我還有事呢!“伊劍平有些羞赧地看著甘十九妹,笨笨的從懷里取出那支金釵,遞給甘十九妹,也不知道說什么好。甘十九妹順手接了:“沒事了?沒事我走了。“伊劍平剛想挽留,卻又不知說什么好,只是慢慢跟在她身后。 “二姐,你看這支釵難不難看?““咦,有些眼熟,這不是那個女子的嗎?“甘十九妹聞言勃然變色,怒道:“伊劍平,你好!拿別的女人的東西來哄我!“說著一把把金釵扔到他懷里。伊劍平亦是大怒,沖著銀珠道:“你說什么呢!“銀珠委屈道:“不是嗎?““二姐,別理他,我們走!“說著拉著銀珠轉(zhuǎn)身就走。伊劍平急道:“你聽我說……“說著伸手拉她。“別碰我!“伊劍平的手似碰到火焰般彈開,“你別走,聽我解釋……““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就一句話。““就一句話?那你說吧。““你轉(zhuǎn)過身來我才說。“甘十九妹轉(zhuǎn)過身來,看著自己腳尖,銀珠乘勢退開,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二人。伊劍平嘿嘿一笑,伸出兩個指頭:“兩句你聽不聽?““你……“甘十九妹一跺腳,轉(zhuǎn)身而去。伊劍平見勢不妙,一個箭步?jīng)_上去雙臂一樓,把甘十九妹攔身抱住,“你聽我說,說完了你肯定不生氣。““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甘十九妹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一邊用力去踩伊劍平的雙腳。伊劍平疼得齜牙咧嘴,一只腳在原地亂跳,一邊說道:“這只釵是我救人得來的,昨天和你師姐在客棧里碰到一對私奔的小男女,我大發(fā)慈悲放他們?nèi)チ耍麄兇鹬x我的。““我不信,你憑什么放他們?““他們誤以為我是那女子的爹爹找來抓他們回去的。“甘十九妹心下已明白了七八分:“那你還好意思要他們的東西?““我不要他們更不放心,要了等于他們收買了我。不信你問你二姐!““如若有假,““天打雷劈!“伊劍平凜然道。“你可以放手了吧?“伊劍平臉一紅,胳膊一松,甘十九妹乘勢走開。“那你還要是不要?““我甘十九妹不要別的女人戴過的東西。“伊劍平聞言把金釵扔到地上。“你干什么?““我當(dāng)初收下它就是想著送給你,你不要我還留它作甚。““你愛留不留。“說著走向銀珠。伊劍平嘆道:“花鈿委地?zé)o人收,翠翹金雀玉搔頭。““你說什么呢?““沒什么。“又走了兩步,伊劍平又嘆道:“玉帶林中掛,金釵雪里埋。“甘十九妹氣鼓鼓地瞪著他:“撿起來!““你都不要……““撿起來!““你肯要了?“伊劍平手舞足蹈回去撿了起來,嘴里嘟囔道:“箭射無命鳥,釵贈有緣人啊!“ 甘十九妹過去問了銀珠兩句,知道伊劍平所言非虛,心下氣也消了,只是不明白剛才自己竟然會發(fā)那么大的脾氣,平日里的素養(yǎng)都哪里去了!銀珠拉著她的手在附近一塊平滑的石頭上坐下,兩人細(xì)細(xì)端詳起哪只金鳳玉珠釵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