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離陽王朝剛剛步入祥符元年,徐驍這個在離陽王朝舉足輕重的北涼王,終于過世了。 北涼王府紅變白,讓整座涼州城都懵了,一傳十十傳百,許多老人都壯起膽來到山腳王府外頭,親眼見到了那幅的底色為白的春聯。 一個時辰后,滿城再也聽不到一聲爆竹一聲鐘鼓,城中盡數懸上了白燈籠,盡數換上了白底聯。 城中主道直達北涼王府,街上滿縞素,涼州刺史身披粗麻布制成的喪服,率領所有涼州府官,一同趕到儀門外,站在石階底,面向城中主道上數萬涼州百姓,沉默片刻,轉過身,朝著北涼王府拜去。 風雨如晦,街上白茫茫跪了一大片,一拜三叩首,三叩之響,聲聲重如春雷。 一拜三叩首,三拜九叩首。 徐驍的死讓暗潮洶涌的天下局勢,變得瞬間波濤起伏。 數日之后,辦完了徐驍喪禮之后。 清涼山,北涼王府門外。 年輕的飛熊道人荊丹告別徐鳳年,朝著東方行去。 徐鳳年看著荊丹遠去的背影,深吸一口氣。 誰能想到師父有朝一日會以這樣完全不同的面孔踏入北涼王府。 他沒想到。 徐驍臨終前,也沒想到。 師父說了北涼現在需要由他撐起,新北涼有新王。 而師父也有師父要去做的事情。 待北涼真正需要他的時候,他會回來。 有師父這句話,徐鳳年便已然放心。 他明白,這是師父在給自己獨當一面的機會。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當師父已經不在了。 想到這里,徐鳳年又是深吸一口氣。 他已經做好準備了。 …… 青城山中和外面動蕩變化的局勢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局面。 青城山里,很平靜。 李義山這一下山,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葉千秋給了他幾個任務,讓他好好在江湖上走一走,看一看。 去見一些人,去看一些景。 徐驍一死,離陽朝廷和北涼之間的新一輪交鋒,又開始了。 離陽皇帝要給徐驍下個惡謚,結果圣旨還沒到北涼境內,就被北涼的鐵騎給趕了回去。 離陽皇帝也算是自討沒趣,吃了個閉門羹。 離陽這邊局勢還算明朗。 西楚復國在即,葉千秋在等。 等一個合適的機會。 等一個省時省力,便能改天換地的機會。 這個江湖,這個天下,人杰太多了。 黃三甲搗了一次亂,卻也算是做了件轟轟烈烈的大事。 葉千秋雖然不太認同這廝某些做法,但對于黃三甲謀算未來的計劃,還算是認同。 畢竟,他也是從最大限度平等自由年代過來的人。 如果讓一個普通老百姓選擇,那肯定會選沒有皇帝,無須見官便拜的年代。 俠以武犯禁,聽起來爽,但一個社會如果俠以武犯禁的人越來越多。 對于普通百姓來說,絕非幸事。 武當李玉斧想要做的事情,在葉千秋看來,著實是犧牲太大。 有時候,并不是只有犧牲才能換得美好愿景。 他葉千秋和黃三甲的不同之處就是,他會為人間留一線香火。 讓一些人能夠再多活幾年,多看看這世間美景。 人間自然是因為有這些人的存在,才變得多姿多彩。 葉千秋漫步在山間,一邊體悟著天地冥冥之中的變化,一邊慢慢提升著自己的修為。 沒過了多久。 李淳罡和老黃一起來了。 李淳罡一來,葉千秋就靜坐不成了。 這老小子現在已經成了話癆。 一來準是想說點什么。 果不其然,李淳罡拉著老黃在葉千秋的面前,讓葉千秋把當初讓老黃頓悟的那后半首云中劍歌也寫出來。 讓老黃看看,看能不能再悟出一招劍十一來。 葉千秋聞言,不禁搖頭失笑。 李淳罡這家伙是真會找事兒做。 不過,老黃也上山有一年多的時間了。 葉千秋最近的確是在想著再指點指點老黃。 于是,葉千秋便當著李淳罡和老黃的面,把后半首云中劍歌也給寫了下來。 老黃盯著云彩看了大半天,云彩消散之后,還呆立當場,直接進入了頓悟狀態。 李淳罡摸著下巴,盯著老黃嘀咕道:“等老黃把劍十一給悟出來,那就沒理由拒絕老夫施展劍十了吧。” 葉千秋笑著搖頭,叫上李淳罡朝著遠處走去,讓老黃一個人靜一靜。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著話。 李淳罡是個比較純粹的江湖人。 但對于天下大勢自然也是關心的。 特別是他的那個徒兒姜泥現在恢復了本來身份。 西楚復國在即,有些事,李淳罡還是想和葉千秋探討一下的。 比如說,李淳罡問葉千秋,認為西楚復國有幾成勝算。 葉千秋笑了笑,道:“目前來看,不過兩成而已。” 李淳罡這一聽,有些著急,道:“才兩成?” 葉千秋道:“兩成已經不少了,你真當離陽朝廷是吃素的呢。” “這二十年天下也算是太平,更何況,離陽朝堂之上那么多文臣武將,可絕非是西楚能比的。” “曹長卿想要以一己之力,傾覆離陽,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淳罡咧嘴道:“那小泥兒豈不是要跟著曹長卿朝著死路上走?” 葉千秋卻是又搖頭道:“那倒未必。” “時局在變,人心也在變。” “此時勝算低,來日勝算未必不會漲。” “說不準,曹長卿還能一鼓作氣,帶著楚兵攻至太安城下呢。” 李淳罡翻了個白眼兒,道:“你說這曹長卿咋想的?” 葉千秋微微一嘆,道:“據我所知,離陽賦稅有六成出自西楚舊地,這些年,離陽可是把西楚給壓榨得夠慘,再富饒的地方也經不起這么殺雞取卵。” “元本溪、張巨鹿這撥人本來就存心要逼著西楚去反,顧劍棠等武將也是做夢都想著能跟西楚打起來,太平盛世文官享福,武將就只能吃老本。” “所以趙家天子趕緊給趙右齡殷茂春這些廟堂重臣找點事情做,要么去考評官員,要么去主持科舉,省得到時候精力太旺盛,只能用在拖后腿上。” “這么多年,離陽朝廷有意在西楚周邊削弱兵防,一方面讓西楚覺得復國有望,另一方面就十分用心險惡了,幾大藩王里頭不去說路途遙遠的膠東王趙睢,就說淮南王趙英跟靖安王趙衡這幾位,都屬于相對勢弱的藩王。” “但是,這些藩王手頭上還剩下了不少精兵,少則四五千,多則一萬多。” “讓他們去靖難平亂,就是不得不被離陽朝廷牽著鼻子走的陽謀,老老實實跑去西楚邊境上把精兵都打得一干二凈,這樣的削藩舉措,不可謂不毒。” “等到西楚事了,廣陵王趙毅要跟西楚正面交鋒,那一身好不容易養出來的肥肉,經此一戰,得割掉大半秋膘,運氣不好,一兵一卒都留不下。” “北莽跟離陽心有靈犀,應該會在離陽和西楚開戰之后,與北涼死磕,這兩邊,你打你的西楚,我打我的北涼,大家各做各的。” “這樣也算是一個微妙的平衡,不過,平衡總歸是要被打破的。” “到底是誰能火中取栗,那可就說不定了。” “我雖然說曹長卿想要以一己之力干翻離陽不太現實。” “但曹長卿的本事還是毋庸置疑的。” “春秋以西楚士子最為鼎盛,西楚又以曹龍鯉最得意,曹頭秀,獨秀西楚,這可不是胡吹的。” “只不過世人都被他四入皇宮的壯舉給蒙蔽了,大多覺得他是個武功蓋世的高手,要說排兵布陣的功底,當今天下大概就數他跟陳芝豹最強了。” “顧劍棠的強處在于每一戰必先苛求占盡地利,號稱不打則已打則必贏,總的說來,比起這曹陳兩人,還是稍遜一籌。” “不過,奉天承運的天時一事,既虛無縹緲,也可遇不可求,顧劍棠的天時便是離陽大勢,曹長卿則是西楚氣數的長短,至于陳芝豹,估計短期內沒什么上場的機會。” “北涼陳兵東線,拒退賜謚圣旨,離陽朝廷看似惱羞成怒,馬上還以顏色,不予奪情,但同時,又做出了封贈上柱國頭銜以及開禁漕運的兩手補償。” “為的無非就是讓北涼守住北莽,然后離陽朝廷能一心一意的對付西楚。” “只是,這許多事情發展的方向,發展著發展著,可能就不會按著計劃的那個方向去發展。” “離陽朝廷里的那些陰謀家們,這一次注定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李淳罡聽到葉千秋這句話,頓時眼睛一亮,道:“葉大真人的意思是,這事兒還有轉機?” 葉千秋笑了笑,卻是說道:“黃三甲做事做的不干不凈。” “他只想著一股腦兒把這天下拔苗助長到他曾經來時的那個時代,卻是忘了,即便是在那個時代,也有同樣的不公平和罪惡。” “如果任由離陽王朝的這股歪風邪氣給刮下去,即便是到了幾百年后,這股歪風邪氣也一樣會根深蒂固的遺留下去。” “所以,不如現在就刮一刮骨,療一療傷。” 李淳罡聽的有些云里霧里,直擺手道:“得得得,我算是聽明白了,你葉大真人壓根沒想著在山上清修。” 葉千秋笑道:“修行,不論地界。” …… 轉眼間,又是許多時日過去。 這一天,徐鳳年剛剛回到北涼王府,就看到了一個手持向日葵的少女。 這一段日子,他有點忙,去了北莽一趟。 見了些人,做了些事。 這冷不丁的回到王府,看到了這少女,徐鳳年還有些意外。 不過,小姑娘卻是給徐鳳年帶來一個消息。 一個絕對不算是好的消息。 “老黃說,王仙芝從武帝城出來了,奔著你來的,這一次,是要你的命來的。” 少女這話,讓徐鳳年微微一怔。 王仙芝果然沖著他來了。 這個橫壓江湖幾十載的武夫雖然在武帝城外敗給了葉真人。 但世上可不會有任何一人小瞧這個武夫。 因為,他是王仙芝。 徐鳳年心里自然是有壓力的,但還是沒有表露出半分多余的神色,反倒是和少女閑聊起來。 他和少女淵源不淺。 當年,少女葬母,還是他掏的錢。 徐鳳年知道,少女后來敗了那個號稱黃三甲的黃龍士為師。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