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雪越來越大了,天地仿佛陷入了一片混沌。 夜色降臨了。 嬴政駐足前方,看著那滿園梅色,一輪明月緩緩從那夜空之中升起,將天地間的混沌給驅散。 嬴政突然喚道:“扶蘇?!? 扶蘇急忙應合一聲,道:“父皇,兒子在呢。” “今晚的月亮,很亮!” 嬴政皇帝凝望著夜空,輕輕嘆了一聲。 “父皇,這幾天的月亮天天都是這般亮?!? 扶蘇站在嬴政的身后,和嬴政一同注視著這夜空之中的明月。 “國師還沒有消息嗎?” 嬴政又問了一句。 扶蘇如實回道:“還沒有?!? “自從蜃樓入了東海,兒子便天天讓人守候在桑海之濱,只要蜃樓返航,第一時間就會有人將消息傳至咸陽?!? “不過,至今還是沒有消息?!? 嬴政微微一嘆,正要說些什么。 正在這時,一個脆亮的哭音從園子的那頭飄了進來。 “父皇,兒子不想離開咸陽。” “請父皇看在兒子一片孝心的份上,不要將兒子派往嶺南百越之地駐守啊?!? 隨著聲音的落下,一個衣著華麗的公子哥飛一般的沖了進來,撲倒在了嬴政的腳下。 “胡亥,你來做什么?” 嬴政低頭,看著趴在自己腳下的這個小兒子,臉上只有平靜。 他雖然這么問,但是他也知道胡亥為什么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前兩日,他剛剛下了詔書,讓十八子胡亥前往嶺南百越之地隨軍駐守。 從桑海回來已經三個月了。 這三個月,嬴政做了許多事情。 在他人生當中的最后時光里,他在為大秦帝國的延續做著最后的努力。 冊封扶蘇為太子,便是頭等大事。 除此之外,他還從各地召回了十萬老秦人駐守關中腹地。 李信的大軍也早已經在藍田大營駐守幾個月。 他的生命已經快要走到盡頭,這幾日來,他是愈發的感覺到力不從心了。 他想到了老將軍王賁過世之時,對他的勸誡。 讓他早立扶蘇為太子,為身后之事做好準備。 如今看來,王賁是何其有先見之明。 王賁過世不過一年,他的生命也已經走到盡頭了。 嬴政知道,自己可能等不到國師歸來了。 所以,他又下了一個決定,將自己偏愛的十八子胡亥,給放逐到嶺南百越之地去。 作為帝王,嬴政自然知曉,胡亥這個孩子雖然能討他歡心,但并非是合適的帝國繼任者。 為了在他死后,朝局能夠平穩的過度,嬴政還是便下決心讓胡亥遠離中原腹地,遠離權利中心。 胡亥不樂意,嬴政是早已經猜到的。 此時,胡亥的一雙大眼睛轉動著,眼中充滿了驚愕迷茫,淚水在頃刻間彌漫開來。 “父皇!兒臣還想在父皇身邊孝敬父皇啊。” 嬴政皇帝淡淡道:“胡亥,不許哭,眼淚,是屬于弱者的。” “哎,兒子不哭。” 胡亥眼里的淚水還未消去,又擠出一張比哭還難看的笑臉來。 嬴政負手道:“胡亥,你可知朕為何要將你派往嶺南百越之地?!? 胡亥一副可憐模樣,道:“兒子不知。” 嬴政看了一眼這可憐巴巴的胡亥,不知心底哪里冒出來一股不耐煩的邪火。 當此之時,這小子還只知這般胡鬧,一副不學無術的模樣,如何能成大器? 他派趙佗攻取百越嶺南之地的意圖,只要稍微有心一些,便自然會懂。 可是,胡亥這小子,居然到了現在,還是一臉懵懂。 嬴政的臉變得陰郁下來,他大袖一甩,冷冷說道。 “你去吧,三日之內必須啟程,前往嶺南!” “不然,便是違抗君命?!? “你雖然是朕的兒子,但若是公然抗旨,朕也一樣會法辦你!” 胡亥一臉驚恐的仰視著嬴政,他不知道父皇為什么突然就變了臉。 “父皇……” “兒子不要啊……” 胡亥有些驚恐的求饒。 嬴政聽的心煩意亂,不禁大喝一聲,“出去!” 胡亥還欲說些什么。 扶蘇早已經走了過來,將胡亥拉著,道:“十八弟,別再惹父皇生氣了。” 胡亥聞言,一把推開了扶蘇,他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大聲哭喊道:“你少來貓哭耗子假慈悲!” “若不是你在父皇身邊進言,父皇怎么會將我調去百越嶺南之地?!? “你坐你的太子,我又不礙著你什么事!” “人都說你扶蘇仁義,我看最狠毒的便是你!” “你還沒坐上皇位呢,就連我們這些兄弟也容不下了!” 扶蘇聞言,面色一變,急忙要上前捂住胡亥的嘴。 “十八弟,切莫胡言亂語!” 嬴政在一旁聽的是臉色鐵青,直接大喊一聲。 “來人,將這個逆子給朕拉下去!” “朕……朕不想……” 說到這里時,嬴政的話音突然戛然而止。 只見他突然捂著胸口,整個人的面色變得異常的紅暈。 噗! 嬴政突然噴出了一大口鮮血,整個人直直的往后倒去。 “父皇!” 正在和胡亥拉扯的扶蘇看到這一幕,頓時大驚失色,急忙跑到嬴政身旁。 “來人吶!” “快來人吶!” 扶蘇大喝兩聲。 園子外守候的幾名護衛蹬蹬蹬的跑了進來。 “快叫太醫,快叫太醫!” 扶蘇將嬴政一把背在身后,朝著園外急奔而去。 胡亥癱坐在雪地上,大口的喘著粗氣。 他雙眼失神的看著地上的那一大攤血跡,在白雪皚皚的雪地之中,顯得是那么的紅艷麗,讓人感覺到了無比的壓抑。 片刻后,已經有些嚇的魂不附體的胡亥慌亂間從雪地上爬了起來,朝著園子外跑去。 胡亥一路小跑著,跑回了自己居住的陰山宮中。 此時,看到胡亥歸來的幾名侍女一股腦的朝著胡亥撲了上來,在胡亥的身上摸來摸去。 其中一個侍女一臉嬌媚的將手放在了胡亥的雙腿間,嬌笑道:“公子……你今日這是怎么了?” “怎么軟綿綿的?!? 胡亥聞言,急忙大力揮舞著手臂,大喝道:“滾!” “都給本公子滾!” 幾名侍女見狀,急忙嚇的花容失色,朝著殿外退了出去。 胡亥心有余悸的癱坐在了席上,抓起桌上的酒壺來,朝著口中猛灌了幾口酒。 濃烈的酒水順著胡亥的喉舌到了他的腹中。 這時,一道身形緩緩出現在了胡亥身后的屏風后邊。 那道身形就站在屏風后,只露出一道影子。 “公子,這是怎么了?” 這道聲音有些陰沉沉的。 胡亥聽到這道聲音之后,卻是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胡亥急忙連滾帶爬的爬到了屏風后邊,朝著那道身形說道:“老師,救我……救我……” 那道身形蹲下身子來,將胡亥給扶起,緩緩道:“公子莫慌,到底發生了何事?” 胡亥吞咽了一口口水道:“父皇……父皇被我氣的吐了一大口血,好像,不行了……” 那道身形輕咦一聲,道:“陛下的身體果然出了問題嗎?” 胡亥一臉慌亂的說道:“老師,我該怎么辦?” 那道身形將胡亥緩緩扶起,攙扶著胡亥從屏風后走了出來。 那是一張面色蒼白的臉龐,猶如從地獄之中走出來的餓鬼一般。 他的身上籠罩著黑袍,與那張蒼白的臉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公子,坐?!? 趙高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自信之意。 他將胡亥扶到了屏風一側的棋盤前。 此時,大殿的門被緊緊閉合。 趙高看著胡亥,悄然說道:“公子莫慌?!? “公子是在擔心陛下會因此遷怒公子,對不對?” 胡亥的心神比起先前來要安定不少。 他從來沒有想過威嚴無比的父皇會在他的面前倒下。 經過了最初的慌亂不安,他現在也漸漸的回過神來。 胡亥看向趙高,這個被父皇通緝的前大秦中車府令,現在已經成為了他幕后的智囊。 自從三個月前,父皇從桑?;氐较剃栔?。 咸陽的局勢就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多年懸而未立的太子之位,到了扶蘇的手中。 李信的十萬大軍也盡數駐扎到了藍田大營。 十萬老秦人從天下各地抽調而回。 這種種動向,都仿佛在宣示著大秦可能要有一場大的變故了。 彼時,前中車府令趙高及其手下的六劍奴,因為涉嫌與農家、墨家、陰陽家三家聯合行刺始皇帝。 已經被始皇帝下令全國通緝。 但是,趙高卻是哪里都沒有去,而是從桑海直接回到了咸陽,在人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與公子胡亥達成了某種默契。 趙高就這么藏身在了公子胡亥的陰山宮中。 “老師,難道你剛剛那話什么意思?” “難道老師一早便已經知道父皇的身體出了問題?” 胡亥穩定下心神之后,敏銳的察覺到了趙高剛才話語中的關鍵之處。 胡亥眼睛的顏色和常人不一樣,他的左眼眼瞳為冰藍色,右眼眼瞳為金珀色。 此刻,他的兩只眼中透出一股異樣。 趙高緩緩點頭,道:“數月之前,陛下從咸陽出巡,沒走了多久,就患了熱病?!? “而且多日不見好轉?!? “直到國師出現在巡狩大營之后,陛下的病情方才恢復?!? “但,我在陛下身旁多年,對陛下的習慣了如執掌?!? “自從國師給陛下診病之后,每日一早必定要親自給陛下調理一次身體?!? “以國師的功力,世上能難道他的事情可不多?!? “若非陛下的身體出了一些大問題,何至于讓國師一連數日都給陛下按時按點的調理身體?!? 胡亥眼中泛出精光,他看著趙高,緩緩說道:“老師,你如實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參與到農墨聯合刺殺父皇的計劃當中?” 趙高聞言,淡淡一笑,道:“公子,你難道了忘了,當初我們的計劃嗎?” “我們的計劃,是將扶蘇鏟除。” “而并非是針對陛下?!? “我便是再有一百個膽子,又豈敢與農墨這些人聯合,對陛下下手?!? 胡亥道:“那你為何要躲著,不去找父皇說個清楚。” 趙高緩緩說道:“公子,老奴我怕死啊。” “有些事,不需要證據,便可以要人的命啊?!? 胡亥深吸一口氣,道:“那你說,現在我該怎么辦?” “父皇限我在三日之內離開咸陽,前往百越?!? “我若是走了,那這皇位可就真沒我的份了?!? 趙高微微一笑,捏了棋盤上的一枚棋子,隨意落在了棋盤之上。 “世上的許多事,就如同這下棋一樣?!? “越是不起眼的地方,就越隱藏著不可預見的殺機?!? “陛下是何等雄才大略之輩?!? “但他從桑?;氐较剃栔?,卻是一改舊日作風?!? “不僅立了扶蘇為太子,還將李信的十萬大軍召回,駐守藍田大營?!? “再加上今日陛下突然吐血而暈,這足以說明,陛下的大限不遠了。” “陛下限公子三日之內離開咸陽一事,除了陛下和公子之外,還有誰知曉?” 胡亥道:“扶蘇也知道。” “他當時就在旁邊?!? 趙高微微頷首,道:“那就沒事了。” “眼下,公子能否成事,全看陛下的情況如何?!? “陛下若是在三日之內駕崩,那公子便可趁著大喪之期,對扶蘇動手?!?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