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當葉千秋三人胯下的駿馬沿著渭水河畔不停疾馳之時。 他們很巧的碰到了來自燕國的使團。 葉千秋勒住了前進的駿馬,和紫女、紅蓮停了下來。 紫女長久以來平靜的臉上,泛起了幾絲莫名之色,對于天下形勢的把握,敏銳的察覺到了此時燕國使團到咸陽來,很不簡單。 “燕國是來投降了嗎?” 紫女如是說道。 紅蓮沒有吭聲,七國的天下,終將歸于秦。 這是連她這個曾經天真浪漫,不懂天下大勢的女兒家都已經明白的事情。 三晉以滅,燕、楚、齊,還能在這世上留存多久呢? 葉千秋道:“我們在這里等一等。” “或許可以碰到故人。” 前方,策馬奔騰,激起陣陣塵埃掃蕩于空中,沙土漫天飛揚。 燕國的旗幟還在那車架前飛舞著。 車馬疾馳的聲響由遠及近,轟然響起。 雜沓錯亂的馬蹄震碎大漠中荒涼的孤寂,頓時活絡了氣氛,振奮了天地。 漫天煙塵中忽現十幾騎鎧甲騎兵兩側護衛兩輛鑲金飾玉的華麗馬車。 路遠途遙,馬車內隨行的人俱已不堪疲憊,昏昏欲睡。 馬車前的馬匹低垂著頭,向著唯一的方向徑自往前直奔,似乎能夠清楚覺知自己的使命未到終點,一刻也不能停歇。 荊軻閉目凝神,穩坐馬車中,分外清醒。 他的手中緊緊握著入朝秦國的兩件大禮,督亢地圖和樊於期的人頭。 太子丹雖然不同意以樊於期的人頭做為大禮,但樊於期經過了他和田丹的勸說,還是毅然決然的割下了自己頭顱,來幫助荊軻。 秦國大軍已勢如破竹地橫掃了三晉大地,兵鋒所指,下一步進攻的目標極有可能是鄰近弱小的燕國。 如無意外,只要高踞在咸陽的那個冷血暴君一聲令下,燕國在一夕之間便足以被吞沒。 雖然荊軻還不能確定這兩件禮物在秦王心中的分量有多重,但他明白,這已經是燕國最后、也是最大的存活希望。 除此之外,燕國上下值得秦王回眸一顧的東西,就只剩整個燕國了。 荊軻緊握著地圖,仿佛見到了匕首鋒利的光芒畢露,直射他的眼睛更刺痛了他的胸口。 這把匕首,或許可以將嬴政那個暴君的血給飲盡,或許可以改變天下。 一把匕首,該用來殺人。 但該殺的又是什么人,匕首沒有決定的權利。 一把匕首的使命取決于緊握匕首的人。 他會讓這把匕首永遠留在歷史的印記當中。 現在,應該已經快要到達咸陽了吧。 正當荊軻閉目沉思的時候,馬車忽然驟停下來。 荊軻濃眉一鎖,雙目精光暴射,沉聲道:“為何停車?” 馭者連忙回道:“回稟專使大人,前方有人阻道攔路。” 荊軻挑起車簾。 一眼望去,便看到了在前方大道之中停留的三人。 葉千秋面色不變,看到了荊軻,果然不出他所料,是荊軻的車架到了。 一旁的紅蓮看到了這個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人,不禁訝然,抬手指著荊軻,道:“你……你不是那個……” 當年在新鄭城的往事,一下子就涌上了紅蓮的心頭。 荊軻的目光很冷。 他沒有想到會是葉千秋出現在這里。 現在的他和幾年前的他,心態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面對大秦國師太玄子,荊軻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說話。 而且,他也有些疑惑,太玄子這大秦國師為何會出現在這里。 不過,他還是走下了馬車,朝著葉千秋拱手道:“原來是大秦國師。” 葉千秋就坐在馬背上,朝著荊軻看著,淡淡笑道:“荊兄弟,好久不見。” 荊軻聞言,似乎想起了當年在邯鄲城時,他和雪女面對羅網殺手之時,還是葉千秋救了他。 想到這里,荊軻的臉色終究是有了一絲變化。 他朝著葉千秋道:“葉先生,許久不見了。” “自從當年薊城一別,便再也沒見過先生,先生的救命之恩,荊軻尚未報答。” 葉千秋微微一笑,道:“舊事就無須再提了。” “你我今日能在這里相遇,也算是一種緣分了。” “既然是緣分,有一言,我就不得不說。” 荊軻道:“請先生明言。” 葉千秋道:“大國之爭,在堂皇大道。” “任何上不得臺面的東西,最終都是徒勞的。” “此次,荊兄弟奉燕王和燕丹之命,入朝覲見秦王,無論是出于何種目的,最終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失敗。” “燕國若想存活,惟今之計,只有聯合齊、楚二國,重拾當年蘇秦合縱之計,群策群力,以三國之力合擊秦國,燕國才有可能逃脫亡國滅族之難。” “當然,即便三國合縱,最終的結果也只能是被秦所滅。” “因為,這天下一統之勢已經是無人可擋。” “任何想要螳臂當車的人,定然會被這股大勢給碾壓的連骨頭渣滓都不剩。” 荊軻聞言,雖然不明白為什么太玄子身為秦國國師會對自己說這么一番話,但他能感覺到對方似乎并不把自己看做是敵人。 荊軻嘆了一口氣,道:“太玄先生所言有理,然則事以至此,遠水解不了近火,燕國目下除了獻上厚禮,已然別無他法了。” 葉千秋知道荊軻不會回頭,他注定要去完成他的使命。 他看著荊軻,曾經在新鄭城中意氣風發的少年,終于在這天下大勢之中選擇了屬于自己的路。 葉千秋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此別過,祝你好運。” 葉千秋夾了夾馬肚子,胯下的駿馬猶如離弦之箭一般,朝著風沙之中行去。 “駕!” 紫女一拍馬背,早已跟了去。 紅蓮回望一眼荊軻,當年在新鄭城中,荊軻給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但,多年過去,不僅是她變了,就連這個曾經的布衣少年也變了。 紅蓮沒有說話,拍馬而去。 荊軻看著葉千秋三人離去的方向,久久無言。 他想到了當年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 很多人,終究是遠去了。 無論是六指巨子,還是這些曾經只在他生命之中沒有出現過幾次的人,從今往后,可能是再也無法相見了吧。 片刻后,他抬頭凝望天際,太陽已經完全出現在高空之中。 倏忽間,他覺得這太陽是無比的刺眼,這一輪太陽就像是天空的眼睛。 此時,有風沙襲來。 荊軻的眼睛有些模糊了。 他看著那懸于高空的太陽,覺得那是一雙好似在悲泣的眼睛,又仿佛是一雙正在滴血的眼睛。 更像是,他此刻隱隱抽痛的心。 …… 良久之后,葉千秋三人奔行出去老遠,他突然勒馬回望。 看著已經消失在了塵沙之間的燕國使團車隊。 葉千秋不禁露出唏噓之色。 紫女敏銳的察覺到了葉千秋的情緒變化,在一旁朝著葉千秋問道:“先生,有什么不對嗎?” 葉千秋聞言,微微一笑,然后搖頭道:“沒什么。” 隨即,一行三人,朝著太乙山方向,快速奔行而去。 …… 太乙山上,白云飄飄,鳥語花香。 一日后,葉千秋帶著紫女和紅蓮終于回到太乙山。 道家眾弟子知道掌門人回來了,都很高興。 畢竟,掌門回山之后,意味著可能他們又有機會聽掌門講道了。 能聽掌門講道可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情。 在坐忘峰上的韓非一直處于閉關狀態。 事實上,道家一統之后,能在坐忘峰修行的人,可不多。 葉千秋回到太乙山后,先將紫女和紅蓮安頓好。 在山上呆了大半年,將山上的事情都給梳理一遍。 發覺沒什么大問題,也就不再擔心。 長生子和赤松子管理日常事務,都還是挺拿手的。 所以,葉千秋回山之后,整日也就是和北冥子、道玄子談玄論道,修行下棋,有時候葉千秋會注解道家典籍,還會去釣魚。 日子過的自然是悠閑十足。 就這樣,轉眼間就是大半年過去。 葉千秋終于想起來,要帶著紅蓮和紫女去見長時間在坐忘峰上修行的韓非了。 韓非并不知道葉千秋已經回來半年多了。 事實上,他平日里只在坐忘峰的無功齋之中修行,有道玄子看著,他縱使想亂跑,也沒有機會。 葉千秋早就給道玄子下了死命令,韓非不能離開他的視線范圍。 每日,也會有弟子前來給韓非送飯。 韓非在道家是一個比較特殊的存在。 眾弟子只知道,這個道號無塵的家伙,是掌門人的親傳弟子。 坐忘峰上,無功齋之中。 韓非看到葉千秋出現之后,很是意外。 他滿臉驚奇的看著葉千秋,道:“我還以為你要把我丟在這里很久。” 葉千秋道:“怎么?” “你在山上過的不好?” 韓非道:“倒談不上是過的不好。” “只是,我已經很久沒這么自在過了。” “自在的時間久了,總會有一種虛度光陰的感覺。” 葉千秋笑道:“所以,你需要修行。” “人活在世上,沒有規定一定要去做些什么。” “怎么?難道你還沒看開你的過去?” 韓非道:“說實話,在山上的這兩年,我的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我想起了很多過往的事情,進行了自我反思。” 葉千秋聞言,微微一笑,道:“這么看來,你還是很有悟性的,畢竟你還知道反思。” 韓非一臉無奈的說道:“掌門,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以前不知道反思自己?” 葉千秋笑道:“從前,我只在你的身上看到了過度自信。” 韓非道:“好吧,我知道你是在說我從前有些自負。” 葉千秋笑道:“我這一次歸山,給你帶了兩個熟人。” 韓非挑眉,道:“不會是衛莊吧?” 這時,葉千秋拍了拍手掌,朝著無功齋外喊了一聲。 “你們可以進來了。” 隨著葉千秋話音一落。 只見紅蓮和紫女聯袂走進了無功齋的小院之中。 當紅蓮和紫女看到韓非的瞬間,兩個人徹底愣住了。 她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韓非看到紅蓮和紫女出現,也是忍不住從屋檐下站起身來,朝著二人大步流星的走了過去。 從前的韓非雖然死了。 但是,親情和愛情這種東西是無法割舍的。 “哥哥!” 紅蓮動情的喊了一聲,朝著韓非撲了過去,撲進了韓非的懷里。 韓非緊緊的將紅蓮給擁在懷中。 “哥哥……我不是在做夢吧。” “你真的還活著?” “你沒死。”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