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鬼谷上空的云霧終年籠罩。 衛(wèi)莊站在籬笆小院中,看著已經沒有了絲毫人氣的籬笆小院。 衛(wèi)莊的臉上露出了失落的神色,在外闖蕩的這一年多時間,他時常想起在鬼谷之中的日子,這算是他長這么大,為數(shù)不多的一些平靜時光。 他從小在韓國王宮之內長大,作為鄭國遺孤,昔日春秋一代霸主鄭莊公的后人,自從鄭國被韓國滅掉之后,因為他有一半韓國血脈,故而能藏在見不得光的韓國冷宮之中茍活,但他的母親因為終日囚禁而早早撒手人寰。 那些幼年時的屈辱,都是他這一生之中難以愈合的傷疤。 直到有一天,師父鬼谷子趙一的出現(xiàn),將他從韓國的冷宮之中帶走。 他自幼見慣了齷齪的人心,趙一的出現(xiàn)無異于是給常年處于黑暗深淵之中的他帶來了一道光。 見慣了人情冷暖的衛(wèi)莊無時不刻想要變強,想要殺掉給予自己無限屈辱的韓王。 所以,進入鬼谷之后,他日夜苦修,不敢怠慢分毫。 身為鄭莊公的后人,他是驕傲的。 當他知道師哥蓋聶離開鬼谷之時,他很生氣。 他覺得蓋聶背叛了鬼谷。 但師父似乎對師哥蓋聶的離去并沒有多少意外,也沒有多少生氣。 這讓衛(wèi)莊疑惑的同時,也似乎察覺到了一些什么。 這一年多來,他在江湖上走動,四處打探師哥蓋聶的消息。 終于給他打探到了。 他沒想到蓋聶居然會去了秦國。 衛(wèi)莊沒有前往秦國尋找蓋聶。 而是先回到了韓國國都新鄭。 相比和師哥蓋聶一較高下,決出勝負,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殺掉曾經給予自己無限屈辱的韓王安。 但,在韓國新鄭的這段時日,讓他發(fā)現(xiàn)想要殺掉韓王安,似乎并不是那么一件容易的事情。 最起碼,憑借他目前的實力,還難以做到。 所以,他回來了。 他又回到了鬼谷。 想要從師父這里繼承鬼谷絕學。 但衛(wèi)莊看著空空如也,沒有半分人氣的鬼谷。 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師父也離開鬼谷了嗎? 他離谷之時,師父雖然答應了他以鬼谷傳人的身份在外行走,但是,沒有繼承鬼谷絕學的他,又如何能稱得上是真正的鬼谷傳人! 衛(wèi)莊站在籬笆小院之中,久久無言。 良久之后,他跪在地上,雙臂招展,仰天長嘯。 他放下了平時堅強冷漠的面具,在這無人的幽谷之中,無人會看到他的脆弱。 就在這時,一道懶洋洋的聲音讓衛(wèi)莊頓時變臉,迅速起身。 “小莊,這大早上的,你小子鬼嚎個什么勁呢?” “不知道會吵到老人家的修行嗎?” 葉千秋一臉淡笑的站在主屋前的屋檐下,朝著衛(wèi)莊說道。 衛(wèi)莊雖然被嚇了一跳,但面色上還是沒有多少驚駭。 他雖然早知道葉千秋是厲害無比的人物,但經過這一年多在外歷練,他自覺自己功力已經漲了不少。 但即便如此,面對神出鬼沒的葉先生,他也是一點動靜都沒有聽到。 其實,他對于葉千秋一向是敬而遠之的。 因為,他總覺得葉千秋的雙眼能夠看透他一般。 他很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從小的經歷,讓他習慣了在臉上帶著冷漠的面具。 但每次面對葉千秋,他都會感覺到有一種不適應。 比如,現(xiàn)在。 他剛剛卸下偽裝,露出了脆弱的一面。 但恰巧就被葉千秋看在了眼里。 “葉先生……怎么是你?” 衛(wèi)莊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平靜的說道。 “不是我,還能有誰?” 葉千秋笑了笑,大咧咧的坐在了屋檐下的木板上。看著剛剛還在傷心痛苦的衛(wèi)莊,轉眼間就換了一副面孔,不禁對這小子收斂自己情緒的本事有幾分刮目相看。 這一小子從進鬼谷之日起,就是一副冷漠酷酷的范兒。 幾年過去,也沒見這小子有什么改變。 做人做到這種地步,時常戴著一副面具,也忒累了些。 “先生,我?guī)煾杆先思胰ツ膬毫耍俊? 衛(wèi)莊問道。 葉千秋笑了笑,道:“我怎么能知道他去了哪兒,你也知道,你師父那個人,做事一向是鬼頭鬼腦,神神秘秘的,出谷的時候,從來不會告訴旁人他去哪兒。” “怎么?你找他有事?” 衛(wèi)莊聞言,沉默了大半天,才說道:“我只是想和師父說,我打聽到了一些師哥的消息。” “既然師父不在谷中。” “那我便先離開了。” “先生,再會。” 說著,衛(wèi)莊朝著葉千秋躬身拱手,便轉身離去。 衛(wèi)莊剛走了沒兩步。 葉千秋的聲音又傳到了他的耳邊。 “小莊,你小子也太沒禮貌了。” “怎么?” “我會吃人?” “讓你小子見了我就跑。” 衛(wèi)莊聞言,停步,轉身,然后道:“先生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去辦嗎?” 葉千秋笑了笑,道:“你去打兩只野味來,自從你師父走了,我可是好久沒開葷了。” 衛(wèi)莊聽了,也沒說什么,只說了一聲“是”。 然后,便轉身出了院子。 葉千秋看著衛(wèi)莊的身影遠去,不禁搖頭。 這小子心思太重,不喜歡旁人窺探他的心思,可能和他成長的環(huán)境有很大關系。 衛(wèi)莊和葉千秋的關系一向不如葉千秋和蓋聶的關系親近。 主要就是衛(wèi)莊這小子似乎老躲著自己。 從前,他指點蓋聶劍術的時候,也捎帶手的指點衛(wèi)莊。 但衛(wèi)莊對于葉千秋的指點,似乎吸收的很慢。 葉千秋能感覺到衛(wèi)莊似乎有點怕他。 但這小子內心之中又是個驕傲的人,所以,只能是對自己敬而遠之。 衛(wèi)莊是什么心思,葉千秋其實根本懶得琢磨。 他都這么一大把年紀了,哪里會管這小子腦袋里想什么。 衛(wèi)莊又不是他徒弟。 若非趙一托了他把鬼谷傳承留給衛(wèi)莊,日后對這衛(wèi)莊和蓋聶照拂一二,他才懶得現(xiàn)身。 直接將代表鬼谷掌門人的戒指和縱劍譜留在屋里多省事。 衛(wèi)莊回到了鬼谷。 那他就是下一任鬼谷子。 葉千秋看了鬼谷派的藏書。 又在鬼谷住了這么些年,再加上趙一的托付。 于情于理,他都得把鬼谷的一些東西交代給衛(wèi)莊,順便再指點他一二。 至于衛(wèi)莊能聽進去多少,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葉千秋可沒義務包教包會。 一個半時辰后,衛(wèi)莊回來了。 他提了一只已經烤好的兔子,還摘了一堆野果回來。 “先生,請用。” 衛(wèi)莊將烤好的兔子肉和野果用廚房中的器皿給盛放好,端到了葉千秋的面前。 葉千秋聞了聞,道:“嗯,味道不錯,看來這幾年,你沒少和你師哥學這做飯的本事。” 衛(wèi)莊聞言,站在一旁,不發(fā)一言,和個啞巴似的。 葉千秋見狀,著實覺得這小子無趣的很。 “過來坐,一起吃。” 葉千秋朝著衛(wèi)莊道。 衛(wèi)莊扭捏了半天,才坐到了葉千秋的對面。 葉千秋見狀,微微一笑,吃了幾口兔肉,方才說道:“你師父離去之前,給你留下兩樣東西。” 衛(wèi)莊一聽,眼睛一亮,當即說道:“先生,是什么東西?” 葉千秋道:“先吃飯,吃完飯再給你看。” 衛(wèi)莊聞言,只說道:“先生,我已經吃好了。” 葉千秋指著一大只兔子肉,道:“做人呢,最好還是簡單一點的好,人不能永遠活在仇恨之中。” “你小子天天板著一張臉,好像誰都欠你錢似的。” “你這樣怎么能學得會鬼谷絕學?” “先吃飯,凡事都有一個過程。” “你想一蹴而就,是不可能的。” 衛(wèi)莊聞言,微微頷首,又開始不發(fā)一言的吃起了兔子肉。 葉千秋知道衛(wèi)莊的性情如此,很難改變。 葉千秋也不會去強迫他改變什么。 處在這樣的一個紛亂的大爭之世。 無論是普通人,還是貴族王侯子弟,皆有可能朝不保夕。 有時候亡國滅種的貴族,比起普通平民還要慘上幾分。 葉千秋只是覺得,既然自己答應趙一照拂蓋聶和衛(wèi)莊一二,總得盡幾分心意。 這是衛(wèi)莊這幾年來,第一次單獨和葉千秋相處。 葉千秋所說的話,他都聽得清楚。 看似面無表情,沒有什么反應,但其實心中還是泛起了些許波瀾。 對葉千秋一向敬而遠之的衛(wèi)莊并不如蓋聶那般了解葉千秋的秉性。 葉千秋對待他們這些小字輩,一向是沒什么架子。 只是衛(wèi)莊自己心里擰巴,覺得葉千秋看穿了他,所以,他才會對葉千秋敬而遠之。 衛(wèi)莊吃著兔肉,腦海之中,一時間,有些恍惚。 待二人將兔肉和野果吃了差不多了。 葉千秋站起身來,道:“小莊,你隨我來。” 衛(wèi)莊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跟著葉千秋,走進了正屋當中。 從前,這屋子之中,衛(wèi)莊和蓋聶二人沒有經過師父趙一的同意,是不允許進來的。 這幾年,衛(wèi)莊和蓋聶一樣勤修苦練。 對師父趙一所居住的屋子,其實是一樣的陌生。 只見寬闊的屋子里,擺放著一排又一排的書架。 書架上,則擺放著一卷又一卷的竹簡。 葉千秋一邊走一邊說道:“這些是鬼谷傳承之中的一部分。” “你要想成為真正的鬼谷傳人,就得將這些竹簡全部都看一遍。” “要認真仔細的看,不能走馬觀花。” “鬼谷弟子如蘇秦、張儀者,能在亂世之中聲名鵲起,將合縱連橫之術運用到極致。” “除卻他們各自的智慧,還全靠這鬼谷傳承。” “縱橫之術,并非是所謂的縱橫劍術,真正的鬼谷絕學,乃是這些兵法、韜略。” “你若只是想成為一介武夫,現(xiàn)在就可以拿了縱劍譜離去,但鬼谷派的掌門戒指,我不會交給你。” “趙一不希望鬼谷傳承斷絕,我亦不希望鬼谷傳承斷絕。” “我希望你可以成為真正名副其實的鬼谷子,而并非徒有其名的江湖草莽。” 葉千秋向前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 讓聽的仔細,心中掀起巨大波瀾的衛(wèi)莊險些撞在了葉千秋的身上。 這還是衛(wèi)莊第一次真正了解到鬼谷傳承。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