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蒼涼的號角聲在上空回蕩，繡有黑色龍紋的大纛從山谷口徐徐升起，鼓錘驟急如同雨點一般落到牛皮大鼓上。 無數(shù)的紅衣黑甲的涼州本部兵卒如同決堤的洪流一般洶涌而過，馬蹄踏下的聲響，讓原本在低空盤旋的禿鷲陡然驚起高飛，山谷外同樣是輔軍步卒密密麻麻在山林中穿行，宛如蟻群過境，所過之處野獸倉皇逃竄。 “身子骨還受得住嗎？” 燕十三望著靠在崖壁上歇息的白起開口道。 “無礙?！? “白將軍眼下可以做到如臂使指了？” “此戰(zhàn)結束便夠了。” “最重要的是那些生瓜蛋子見過血了，眼下不說算得銳士，可至少已經(jīng)不會拖后腿，此戰(zhàn)結束過后相信除了涼州鐵騎還會多出一只天下步卒銳士?！? “活下來的人?！? “可能不多?！? 白起頓了頓， “但他們足夠精銳！” 燕十三順著白起的目光看去， 那穿行的郡兵步履沉穩(wěn)，行軍途中秩序井然，經(jīng)過戰(zhàn)場殺伐的洗禮不少兵卒已經(jīng)褪去稚嫩，講到底這數(shù)日之間的短兵相接，在生死之間的徘徊，血與火的淬煉往往是是最容易，最簡單，最高效，讓兵卒成長起來的方式。 “殿下那邊對上魏武卒七萬銳士，南安郡那一仗的慘烈可想而知，不可能在讓他們在打主力了，無論怎么說這仗還得我們自己打！” 白起看著山谷高處升起的黑色龍旗徐徐起身，黑發(fā)被鮮血侵透一綹綹的貼在額前，泥漬和血漬染上白色的布衣已經(jīng)看不出顏色。 伴隨著一聲凄厲的聲響， 手中的鐵劍在杵地起身時陡然斷開。 白起也不在意，輕笑一聲仰頭往天上看去， 兩個人的目光同時落到了上空盤旋的禿鷲身上停了良久。 “也不知為何這玩意很多到處都有，似乎天底下所有慘烈的戰(zhàn)場都伴隨著殘戟，斷刃，尸體，火光……” “還有這成群結隊的怪鳥?！? 借著月光可以看清天上盤旋的黑影， “很多人都將這怪鳥視為不祥之物?！? “因為它們的出現(xiàn)常常伴隨著死亡。” “有時候我覺得十三先生和它們挺像的?！? “見面以來似乎十三先生似乎永遠都是一身黑衣?！? “而黑色在很多人心中有不一樣的意義。” 白起的目光落到了燕十三身上，除了劍，他從頭到腳都是黑色的，在鄉(xiāng)野之間很多人的認知之中，和禿鷲一樣黑色所象征的是悲傷、不祥、和死亡。 燕十三沒有回答， 白起心中已經(jīng)有了答案。 “偶然聽殿下講起過，燕十三先生的劍法叫奪命十三劍，出劍時殺意縱橫，端是天下無雙的殺人技，劍出人必死，而這怪鳥現(xiàn)世必有死尸，所以覺得很像?！? “可猛然想來還是有諸多區(qū)別的?！? “近幾日之間我發(fā)現(xiàn)十三先生出劍更快了，殺氣更少了?！? “又或者說殺意已經(jīng)凝實成了死意?！? “之前聽十三先生說起過，已經(jīng)邁入了二品的門檻，可缺隔著一層窗戶紙，白某不通劍意，只是暗自揣摩一番，想來便是身上的殺氣全部轉換為死意時，這層窗戶紙就可以戳破了吧?！? 白起很是認真的開口道。 “嗯！” 燕十三點了點頭， “殿下有一劍，名為劍十五，青峽時見殿下使出那一件只覺得冥冥之中和我有莫名的聯(lián)系，所以我想要學那一劍?！? “金帳王庭時，我已經(jīng)看清了那一劍所有的軌跡，同樣我也能用出那一劍，可我不能用?！? 燕十三嘴角掛著些許苦澀。 “所以我覺得還是有諸多區(qū)別的。” 白起莞爾一笑。 “如果說它們象征著死亡，那么想來十三先生想學的劍十五，那純粹的劍意便代表著極致的死亡，而十三先生卻不愿意用出那一劍，因為……” 白起指著天上的禿鷲喃喃出聲。 說道此處戛然而止， “十三先生是個很驕傲的人?！? 白起突兀的再度出聲。 “戰(zhàn)場上的殺伐和無數(shù)次的死亡，希望能讓十三先生掌控那一劍?！? 白起望著那一身黑衣似乎已經(jīng)快要融入黑暗中的燕十三開口道，突兀的想起一番說法，劍客是驕傲的，天底下能夠登頂?shù)膭鸵脖厝皇翘斓紫伦顬轵湴恋哪桥恕? “十三先生誠于劍，” “可十三先生不愿意縛于劍！” “愿此戰(zhàn)過后十三先生能掌控那一劍！” 白起擲地有聲道。 “謝了！” “十三先生護我白起安危，白起自當有所報?！? “十三先生，走吧！” 白起將手中的斷劍拋下，隨手從尸體上抽出一把鐵劍握在手中，身旁有親衛(wèi)牽來戰(zhàn)馬，輕輕拍了拍馬首，隨后踩著馬蹬翻身而上一氣呵成，與一身黑衣的燕十三一同消失在黑夜之中。 …… 蒼涼的號角回蕩， 沉悶鼓聲漸漸停歇， 黑色的龍旗已經(jīng)遠去， 當大軍洶涌而過后， 天上的禿鷲落到了山谷內的枯木上， 正細心的打理黑褐色的羽毛， 當最后一名兵卒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后， 它們拍打著翅膀落到了溫熱的尸體旁， 地上的齊軍兵卒的“尸體”， 望著天上落下的巨大黑影， 喉嚨中發(fā)出“嗬嗬嗬”的聲響， 雙手在泥地上無力的抓著，指甲蓋中除了血漬還沾滿了黃泥，可好不容易仰起頭時才發(fā)現(xiàn)四周尸橫遍野，遠處這怪鳥正大快朵頤的享受著同袍的尸體。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