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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你們擔(dān)心了?！庇嘁沟吐曊f。

    余生笑笑，想要揉揉余夜的頭發(fā)，手剛一動，卻又挺住。

    “一家人，說什么胡話，不過你既然知道讓我們擔(dān)心了，那這些天什么都不要想，老老實實好好養(yǎng)傷?！?

    “可是……寧兒呢……”余夜緩緩瞪大眼睛，夢里的場景終于和現(xiàn)實的記憶重疊在一起。

    在那一瞬間，余夜的腦袋里好像有一座巨大古鐘，木錘撞擊著銅鐘，發(fā)出隆隆的聲響，震得人全身顫抖，驚魂攝魄。

    余生暗暗嘆了一口氣，當(dāng)人們遭遇不幸時，即使只是天災(zāi)，也會悲傷哀慟，難以自已，但是沒可以歸咎的對象，隨著時間流逝總歸可以淡忘。

    可如果遇到的是人禍，除了哀傷，還會有更加堅決的情感夾雜其中，那就是仇與恨。當(dāng)真正的恨出現(xiàn)，人就再也難以走出，從此邁入人生的泥沼，一去不返。

    余生看著余夜神情復(fù)雜的眼，沉默著。

    曾經(jīng)的余夜開朗陽光，大喜大悲，行為舉止有三分跳脫，這種人通常帶來的都是活潑樂觀。

    可同樣也正是余夜這種性子的人，當(dāng)事情完全扭轉(zhuǎn)，殘酷冰冷的現(xiàn)實毫無遮掩的摔在臉上時，便容易迅速墜入深淵，走進某個極端。

    余生現(xiàn)在擔(dān)心，正是這種情況，他不確定，自己的弟弟，會如何反應(yīng)。

    按照柳月君的意思，能把這件事遮掩過去就遮掩過去，不要在余夜面前再提，但是經(jīng)過短暫的思索之后，余生還是選擇直接說出真相。余生知道，負(fù)面的情緒就像一根彈簧，壓抑越久，反彈的力量就越大，余生希望弟弟可以痛苦接受，堅強度過。

    “范寧不僅身體受到傷害，精神的壓力也很大，據(jù)說……”余生看看臉色變幻無常的余夜，“據(jù)說現(xiàn)在在區(qū)第二精神醫(yī)院接受治療。”

    余夜的神情在這一刻定格，余生不愿看到弟弟這樣，他轉(zhuǎn)過視線，盯著白色的被子。

    余夜沉默片刻，緩緩垂下頭。

    “精神……”余夜的聲音幾乎是從嗓子眼里生生擠出來的，那里面夾雜著咯咯作響的咬牙聲，令人骨頭發(fā)涼，“……病院……”

    余生默然。

    余夜猛的抬起頭，眼角崩出絲絲紅色，嘴邊也流出隱隱血痕，余生第一次在人的臉上見到那種扭曲的仇恨，更無法想象這神情竟然出現(xiàn)在弟弟余夜臉上，那張本應(yīng)該永遠(yuǎn)神采飛揚的臉上，以至于他一生都無法忘卻這一天。

    雖然余夜沒說一個字，這份滔天怒氣依然讓余生在余生在下一秒就明白余夜想做什么，他絕不允許這種事發(fā)生，那會毀了弟弟一生。他壓住心里的驚恐，附身按住余夜的雙肩。

    “不論你在想什么，停下！”余生貼著余夜的耳邊，壓低聲音，也壓住了恐懼，“想想媽，她已經(jīng)夠痛苦了，不能再受刺激了！”

    余生的手感受到余夜身體的顫抖，余夜呆了呆，眼淚混著眼角的血滾落下來，他嘶啞著聲音，似乎在控訴，又像是無奈的哀嘆，“可寧兒……可寧兒……”

    余生抱住弟弟，不想讓弟弟看到自己的心酸。

    “會好的，會好的，”他說，“還有法律，一切都會解決的，我們只需要耐心等等，耐心等等……”

    余夜發(fā)出一聲似有似無的嗚咽。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里，兄弟兩人相顧無言，各有各的心思。

    余生看著余夜臉上的神情變幻著，時而溫柔，時而睚眥欲裂。

    余生無法體會弟弟此時此刻的心情，所謂的感同身受純屬欺騙，但是他能想象其中一小小的一片。

    余生剛才勸余夜，等待法律，但在他內(nèi)心最深處，早就有一絲懷疑成長發(fā)芽。剛回來時，母親柳月君的表現(xiàn)沒有余生想象的那么歇斯底里，但與其說這種平靜是堅強，倒不如說是因為顧慮，做下這事的人，很有權(quán)勢。

    余生聽多了有權(quán)有勢的老爺們巧妙逃脫法律懲罰的街談巷議，那條看似嚴(yán)酷的紅線一旦碰到金錢與權(quán)勢，就像一條看到主人的忠犬一樣搖起尾巴。

    當(dāng)事情發(fā)生在別人身上時，沒有公正，余生憑什么敢肯定事情發(fā)生在自己家人頭上，就會得到公平公正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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