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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9年。

    3月。

    宮若梅病重，進入特護病房。

    8月17日，宮若梅進入彌留階段。

    “我這一生，什么都圓滿了。”

    病房內，看著滿頭銀發為自己削平果皮的王勖，宮若梅眼中有著一抹愧疚：“只可惜，我沒能為你生下一兒半女。”

    “養兒養女多累啊。”

    王勖仔細將蘋果切成小瓣，用牙簽插好喂到宮若梅嘴中，道：“我的心里裝下一個你就已經滿了，再也沒有多余的地方給別人啦。”

    看著王勖松弛的皮膚，宮若梅忽然道：“可如果我走了，你孤單怎么辦？”

    “那我可以看你給我寫的日記啊。”

    在當年王勖出國的日子里，宮若梅養成了寫日記的習慣，這些年已經寫了好幾箱子。

    “只要看到那些日記，我就看到了你。”

    王勖抓著宮若梅蒼老干枯的手放在自己臉龐摩挲著，眼中滿是愛意：“你寫的日記又臭又長，我看幾十年也看不完。”

    “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

    聽到王勖調侃的話，宮若梅虛弱的臉上忽然露出一抹不正常的紅暈，聲音都大了許多。

    注意到這一幕，王勖的心驀然一沉，抓著宮若梅的手下意識就是一緊。

    宮若梅卻絲毫沒有感覺到這些，好像以前一樣跟王勖開著玩笑：“你說咱們又沒有孩子，等你以后也走了，豈不是可惜了你掙下的這么大的家業？”

    看到宮若梅眼中浮現出的湛然神采，王勖只感覺自己的心被什么攥緊，強笑著道：“那些不過是外物而已，何必在意？”

    “想不到……王先生的境界竟然如此之高，佩服佩服。”

    忽的，宮若梅神情一變，半是譏諷半是認真地說了一句。

    聽到這句話，王勖的身體驀然一震，恍惚間，他仿佛來到了當年第一次和宮若梅交手的場景——

    那時的她，年輕，美麗，好強，倔強。

    她攜著宮家不敗戰績來到佛山，不怕輸給一招擊敗師兄的王勖，只是可惜糟蹋了一屋子的精致。

    而王勖則以那些只是外物，不必放在心上反擊。

    然后，宮若梅便像現在這般，說出了這句話來譏諷他。

    往事一幕幕如云煙劃過。

    王勖眼淚滾滾流下，聲音顫抖著說出了和當年一模一樣的話語——

    “蒙二小姐夸獎，實在……實在愧不敢當。”

    話音落下，宮若梅雙目微闔，臉上泛起一抹追憶的微笑，好似也隨著他的話，回到了當年年輕的時光。

    手，悄然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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