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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候呵呵還不代表內(nèi)涵的笑意，顧之禮冷清的臉已經(jīng)能夠準確表達出它的精髓了。

    ……

    冬天，顧之禮和大海在緊張地備戰(zhàn)著高考，一個學期下來攢下的試卷厚厚的能當柴燒。

    趙蘭香跟大海說起當年他們高考時候的情景。

    她仰起頭來，深有感觸地道：“高考改變了一代人的命運。你爸爸當年是山溝溝里窮得吃不上飯的農(nóng)民，饑一頓飽一頓，要靠老天吃飯吃一輩子。”

    “忽然恢復高考了，他意識到這是他唯一的機會，他削尖了腦袋地念書，徹夜不眠地學習。要知道，之前你們的爸爸一天正經(jīng)的學都沒有上過的。但后來他考上了省狀元，當時的情況是如果他考不上狀元，憑他的成分他就沒機會念書。其間經(jīng)歷了多少磨難，可以想象。所以——”

    “大海，棠棠，加油吧。你們前半生經(jīng)歷的平順都是父母努力奮斗的結果。珍惜高考，不要輕視它。它對于爸爸媽媽這一代的人來說是扭轉(zhuǎn)命運的唯一機會。”趙蘭香感慨地道。

    大海深深地記下了親媽的這番話。

    他開始努力地備戰(zhàn)，冬天手指僵硬了放在嘴邊呵一呵又繼續(xù)執(zhí)筆寫題。

    他的父母當年都是千軍萬馬過了獨木橋的人，尤其父親還考了省狀元，大海意識到自己不能墮了父母的英名。新年的前夕家屬大院發(fā)了一堆的福利補貼，購物券代金券還有電影票，顧之禮把這些票券送給了大海。

    大海把它閑置在了角落，顧之禮用這些票把棠棠騙了出來看電影。

    他氣定神閑地道：“偶爾娛樂一下，學習才更有勁。”

    九十年代的電影院已經(jīng)很有規(guī)模了，起碼不是父母那代人的露天敞篷的黑白膠片映白布的電影。靠在嶄新的棉質(zhì)座椅上坐的時候，棠棠困頓地打了個呵欠。

    顧之禮一個人默默地把整個電影看完了，散場的時候才把棠棠叫醒。

    棠棠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腦袋正靠在顧之禮的肩邊，他一米九的高個被迫地屈膝深陷座椅上，她暖和和地貼著他的脖子，噴了一場電影的熱氣。

    熱得他的耳朵微微發(fā)紅。

    棠棠清醒過來后便跳了起來，不知今夕是何年地說道：“對不起，睡過去了，電影結束了嗎？”

    顧之禮點了點頭，面色卻很溫和不見一絲不悅。

    棠棠向來知道他是小氣的人，多半要生氣，順便冷冷地呵一聲。

    但他卻默默地摸了摸她的頭發(fā)，溫聲地道：“沒關系，不是什么好看的電影。”

    “以后早點睡。”

    棠棠習慣了他的冷冰冰的毒舌，頭一回見著他溫柔的模樣，心里忽然難過極了。以后他的輕聲細語和溫柔都會屬于別人。

    她跟在顧之禮身后，踩著他的影子，忽然很想問他喜歡什么類型的女生。

    實際上她也問出來了。

    顧之禮思考了一會很快說：“喜歡高一點的，南方的女孩子太矮了。”

    棠棠看了看他修長筆直的大腿，又看了看自己的小短腿，默默地消聲了。

    同樣也是很多年后，她偷偷翻了顧之禮的筆記才知道嘴賤賤的顧鐵蛋難得的溫柔是為了掩藏自己的心虛行為。

    那天在黑洞洞的電影院里，他抵擋不住誘惑可恥地偷偷親了她一口。

    以至于后來她問的問題，引起了他的警惕，讓他堅決地矢口否認。

    ……

    冬去春來，春逝夏臨。

    顧之禮和大海雙雙走進了高考的考場，同千千萬萬名高考考生一模一樣，賀松柏和趙蘭香都破天荒地停下了工作，接送兒子順帶接送顧之禮。

    成績公布之前，大海很有信心地填了父親的母校t大，棠棠問了顧之禮填去了哪里。顧之禮回答自己填了一所軍校，情理之中也是意料之中。因為他高二的時候就休學過一年，跟著他父親參加了特訓。

    因為從小在軍屬大院里長大的緣故，棠棠知道他報的軍校全程封閉教學，僅有寒暑假少得可憐的幾天假期。

    她跟顧之禮感嘆，“祝好運。”

    “誰讓你自虐填了這種學校。”

    顧之禮目光深遠，目含極淡的笑，口吻卻是一派的認真：“它是我心中的夢。”

    “捍衛(wèi)祖國安定，保護人民財產(chǎn)安全。”

    大海和棠棠都笑了，因為他們的曾祖父也常常是這么說的。

    大海說：“去吧，你去捍衛(wèi)祖國的穩(wěn)定。我去發(fā)展祖國的經(jīng)濟！”

    成績下來之后大海毫無懸念地摘下了省狀元的桂冠，顧之禮緊隨其后，挺進了省前五。學校一下子出了兩個成績優(yōu)異的碩果，高興地拉起了橫幅，贈與了資金獎勵。大海把獎勵的錢拿了出來，順帶貼上自己的零花錢請了全班的同學去新開的酒樓吃散伙飯。

    他高興得喝了個醉，還拖著顧之禮耍酒瘋。顧之禮用大哥大給賀家打了電話，表示自己會把大海送回家。

    棠棠接到電話后跟父親驅(qū)車來到了酒樓，很快他們回到了家。

    顧之禮把喝得爛醉的少年扔到了床上，一張冰毛巾罩頭蓋了下來，刺激得大海哼哼地扭了個身背著他睡著了。

    顧之禮向來整潔得令人發(fā)指的衣服上沾了大海的嘔吐物，棠棠赧然地把一件嶄新的男士襯衫遞給他，“換一換吧，不是大海穿過的，是我、我讓家里的阿姨新買的。”

    她也知道顧之禮不習慣穿別人衣服的潔癖。

    顧之禮淡淡地看了棠棠一眼，拿了衣服去浴室換了下來，順便洗了個澡。

    剛從浴室出來的男孩頭發(fā)濕潤，素日里清冷的面容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緋色，發(fā)梢的水珠緩緩淌下沾濕了面龐，也沾濕了夏季薄薄的白襯衫。輕薄的衣料模糊地勾勒出他胸膛的肌理紋路，冷峻的高大男孩頓時變得活色生香起來。

    青春張揚又禁欲。

    仿佛在她的面前展現(xiàn)出了每一個將要入睡前的夜晚的顧之禮。

    棠棠瞥過了頭，“我先去睡了。”

    顧之禮取了大毛巾胡亂地擦了擦發(fā)頂?shù)乃椋剜帕艘宦暋?

    他在門鎖即將落下前的一刻，叫住了棠棠。

    棠棠啊了一聲，疑惑的尾音揚起。

    顧之禮說：“雖然我沒辦法在學校盯著你了，但請你記得不能早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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