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峰向后遠遠看了一眼那乞丐的方向,問道:“你可曾發(fā)現(xiàn),這個花子和其他人有什么區(qū)別?” “區(qū)別?”畢晶撓撓頭茫然道,“有什么區(qū)別,還不一樣穿得破破爛爛?難道是他體位跟別人不一樣,別人都是坐著的,就他癱在那兒跟一灘泥一樣。要不就是他的手機比較貴?不對啊,他沒掏出來之前,你也看不見啊,你有透視眼?” 蕭峰無奈搖頭道:“我還是那句話,你果然不適合混江湖,你這眼神……你們發(fā)現(xiàn)那個花子身邊,有一個竹板么?”畢晶心里吶喊了一句,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是跑江湖的我是有國家編制的記者,然后訕訕道:“是么,這個就沒發(fā)現(xiàn)——這竹板有什么說法?”心說誰沒事兒還盯著叫花子看啊? 蕭峰雙手抬到胸前,間隔兩尺一比,解釋道:“那竹板長兩尺,兩片釘成一個,上面安著銅錢,這叫撒拉雞,是我們丐幫行乞的用具,有這種撒拉雞的,一般都是有一定地位的花子。” 畢晶興趣大起,插話道:“那相當于幾袋弟子?” 蕭峰奇怪地看了畢晶一眼,奇道:“這你也知道?” “不是我知道,書里寫來著,九袋弟子就是長老,八袋七袋就能干個堂主舵主的,”畢晶興奮起來,連比劃帶說,“欸蕭哥你那時候幾袋?” 蕭峰微笑著,卻不回答這個問題,道:“那花子身邊既有這塊板,那他就一定是丐幫弟子,我和他對了幾句切口,表明了身份,江湖上同行互相幫襯原本再正常不過,何況同屬丐幫?他自然要幫忙的了。” 畢晶這才徹底明白:“那剛才你們說什么‘幾個錢’,‘用板用桿’什么的,就是這意思了?” 蕭峰點頭道:“正是,板上銅錢多少,代表這人地位高低,用桿的卻又比用板的高級。” 畢晶恍然:“那不用說,你說是用棍的,棍比板又高級是不是?那紅黑兩色是什么意思?藍穗黃穗又代表啥?哎對了,你不是用打狗棒的么?怎么又成了棍了?” 蕭峰苦笑道:“打狗棒是幫主專用的,幫主統(tǒng)管全國的叫花子,別說我早已經不是幫主,就算是,在這個時候說出來有人信么?說自己是用棍的就已經夠嚇人了——那至少也得是一省一路的堂主級別了,至于紅黑兩色,棍子上一頭是黑色,那是地位較高的執(zhí)事,紅黑兩色就是某地的堂主副堂主了。說道藍穗黃穗么——藍穗,是城外的花子頭兒,黃穗掌管城內。” 沒想到一個叫花子用的棍子都這么多講究,畢晶聽得腦子一陣發(fā)暈。不過想想也是,丐幫那么大規(guī)模,弟子幾十萬,沒個等級怎么管理,還不亂了套?天龍八部里說蕭峰幾年時間就把丐幫打理得好生興旺,這些規(guī)矩不會是他立的吧,這還是個管理型人才呢嘿!果然蕭峰說完就嘆了口氣:“想當年這些規(guī)矩,還是我立下的……想不到,到如今還沒有完全荒廢。”神態(tài)又是感慨,又似乎有點欣慰。 蕭峰面色復雜,畢晶也情不自禁受了他感染,嘆息了一陣,忽然想起件事兒來,道:“不對啊,這過去可快一千年了,全國統(tǒng)一型的丐幫恐怕早就煙消云散了……”說到這兒,畢晶忽然想到,別是蕭大王親眼見到丐幫竟然千年流傳,又起了別的心思了吧,這要來個王者歸來、重振丐幫什么的,憑他那手段,還不弄得滿城血雨腥風? 畢晶就打了個冷戰(zhàn),看著蕭峰小心翼翼道:“蕭哥,這個……”話一出口,卻又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 蕭峰奇怪地看他一眼道:“什么事?你不妨直言。” 畢晶期期艾艾半晌才道:“我是說……你不會又想著重新把丐幫收歸門下吧?現(xiàn)在大伙兒日子都挺好的,別鬧出什么大事兒來,兄弟我就是一小老百姓,可經不起折騰。” 蕭峰淡淡搖搖頭道:“往日種種,蕭某都早已放下,如今我只想與阿朱重聚,快快活活過下半輩子,就像你說的,做個小老百姓……”說著嘆了口氣。 畢晶見蕭峰神態(tài)有些懷戀,也有些憧憬,卻沒有絲毫作偽,總算放下心來,大大松了口氣,心說只要你別搞事情搞得滿城風雨就好。這么一打岔,畢晶差一點忘了一開始究竟想要問什么,想了一會兒才回過未來道:“你事先啥都不知道,就憑著一塊板就跟人搭話,你就不怕人家不相信,活著人家都不肯幫你?你也知道現(xiàn)在什么江湖之類的都轉入地下了,義氣這東西也不怎么受歡迎,我們打上小學就整天被老師家長告誡,哥們義氣這東西要不得……” “就算他不相信,我也有辦法讓他相信,”蕭峰面色如常,淡淡道,“就算他不肯幫,我自然也有辦法讓他幫。” 蕭峰說得輕描淡寫的,畢晶卻一陣心驚肉跳,聽這意思,那乞丐要是不肯幫忙,說不得蕭大王就要上點手段了,不用問,種種手段無論是什么,都絕對不是什么請客吃飯心平氣和的那種。打了個寒顫不愿意多想,岔開話題道:“那什么‘問孫食’,還有‘郎不正’之類的又是啥意思?” 蕭峰笑道:“這就是江湖黑話了,我們管他叫‘調(調)侃兒’,又叫‘春點’,男人叫‘孫食’,郎不正么,那就是嘎雜子,壞東西。” “郎不正,嘎雜子?”畢晶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這倆詞兒之間究竟有什么聯(lián)系,不過很快撲哧一聲笑出來,心說原來黑話叫“春點”,那說黑話不就是“叫`春”? 蕭峰聽畢晶的笑不是什么好笑,橫了他一眼,畢晶立刻轉個話題道:“你還沒說,找那個吳老二究竟想干什么?”蕭峰沉聲道:“不管這吳老二究竟是什么來頭,又究竟有什么用心,總之既然跟咱們有關,那就一定要搞清楚,你不覺得這事兒透著詭異么?” 畢晶點點頭,這事兒何止詭異,簡直詭異啊,好端端的怎么會鉆出這么一個系統(tǒng)來,還能把一個個原本不存在的虛構故事還原成真事兒,把一個個虛構人物變成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真人?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背后又有什么陰謀?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要不要弄一期《走近科學》《今日說法》啊什么的?